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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峨嵋 第一百七十章 面子

一名五旬老者道:“这孩子生的不错,我也没儿,就卖给我吧!”

那文生愠道:“我不是卖孩子,老先生疼爱他,就抱去养吧!”

老者很高兴,刚伸手想抱小婴孩,这时,旁边有人道:“老先生别要,你今儿个抱去养,他就死跟着你,吃你的,喝你的,过二天,孩子的娘也来了,同你借银,你能不给么我好心劝你别上当。”

说话的人好象专门捣蛋,老者听了有理,孩子也不要,径自走了。

那文生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要孩子的人,不想给人破坏,想发作,又不知说话的是那一个,只有深叹口气。

围观的人已满足好奇心,均纷纷散去。

那文士喃喃自语道:“走投无路,不如一死,但这孩子才刚来到这世上,又要死,怪可惜可怜,但没人肯收养,怎么办罢了,罢了,世间多苦难,不如一起超生吧!”

说着抱着小婴孩要找个自杀的地方,谁知要死还真难,只因他不忍心将孩子勒死,一心想找个大水塘淹死,偏偏鱼水乡的江南,此时水塘河流似乎都学练隐身术,找不到一处适合的地方。

日已偏中,路上行人稀少,都想回家进餐,外地人也投店休憩,顺便饱食一番,只有他,早已饿得两眼昏花,怀里的孩子更是哭得震天价响。

那文士一咬牙,解下腰带,往路边一株大树套上,将自己和孩子的头颅往打好的死结一套,自语道:“孩子,不要怪爹心狠,活着受罪,不如一死解脱。”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金光一闪,斩断腰带,父子俩一起跌落地上,没死成,像是从鬼门关那里走了一遭。

那文士傻楞楞的抬起头,只见一名少女立在眼前,看得他目瞪口呆,真个是——下界袖仙上界无,天姿玉骨好护持;

可恨丹青无妙笔,百般画描难传柙。

文士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仙姑,虽然隐隐透出精灵顽皮之色,更让人感到可亲,文士忙磕头道:“求仙姑指点一条明路。”

连喊了几声,不见回音,抬起头,那有人影,那文士还道是梦,但腰带明明被断成二截,这又作何解释

死又死不成,活着又无路可走,那文士茫茫然坐在地上,小婴孩也不哭了,好一幅“落魄图”!

过往的人稀疏,偶尔有人对之投以好奇的目光,但大伙都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没想到他父子二人走投无路,又不知该怎么死好。

这地方较为荒僻,住家疏落散得很远,那文士正没主意,此时一只懒驴拖着一辆破马车而来,看样子想朝热闹地方去,奇怪的是,没有赶车的人。

“远山含笑,春水绿波映小桥,行人来往阳关道,酒帘儿高挂红杏梢,绿荫深处闻啼鸟,柳絮儿不住随风飘,观此地风景甚妙,歇歇腿来伸伸腰。”

一声声尖嫩悦耳唱腔,十分中听,那文士却咬牙切齿:“又是那小恶魔,真个阴魂不散,啊,我明白了,刚才要替孩子找个新家,那个捣蛋鬼一定又是他……”

心中有气,也就没兴趣死了,抱着孩子起身,破马车帘子打开,一张漂亮可爱又充满稚气顽皮的脸蛋伸出来,不是爱恶作剧的卫殊离又有谁,只见他眨着二只大眼:“咱们真有缘,又见面了,吃饭没”

拿着一只鸡腿诱惑人,笑眯眯道:“好吃极了,尤其肚子饿的时候,为它犯罪亦在所不惜,你老兄想不想吃”

读书人在古代是自认高人一等,那文士冷道:“宁可饿死,也不吃你这小恶人的东西。”

卫殊离不介意的道:“我那里得罪你了”

那文士冷哼一声,道:“从扬州一直跟到这里,有什么用意”

卫殊离好整以暇的适:“此路是你开此树是你栽打从此地过,须留下买路财阳关大道,人人可走,你有什么值得我企图的么”

那文士口拙,好半晌才挣想道:“刚才孩子要送人,是不是你从中阻拦”

卫殊离颔首道:“答对了,那老头太老,又略带病容,我看再活不过十年,十年后孩子还是乳臭未干,没人照应还是会受欺负。”

那文士忍不住好笑,说人乳臭未干,其实他自己才乳臭未干,偏又想装作大人样,更是令人好笑。

其实卫殊离也很苦恼,他已经明白女子十五便算成年,是大人了,可是别提他稚气未脱,光是心境就十足孩子性,又要装大人样,实在很痛苦。

出门在外,女装着实不便,在古时,一名少女单身出门,更是惹人非议,殊离穿着男装,轻松自在,便将什么大人不大人的问题丢开。

在扬州遇上这文士,在有名瘦西湖见他一家三口十分风光,他的妻子打扮得珠光宝气,孩子也圆团团的被当作宠儿,文士本身更气吞山河,意气风发,当时殊离因遭马婆子掳劫时未带银两,又懒得找“金龙社”的堂口要钱,只将白马家拿出来的一只银壶变卖六十两将就度用,当然富贵不起来,虽觉文士与常人不同,也知文士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只在暗中留意这一家子的举止,聊作消遣。

就这样,看着这一家阔气的花钱,回到南京,一个月前,突然变穷,经过打听,才知富奢引来盗贼,又偷又抢之下,剩下的不够摆个场面,又怕邻人讪笑,收拾仅剩的家当一路流浪,来到苏州,真的一文不名了。

卫殊离奇道:“尊夫人真个仙逝了么”

文士黯然道:“拙荆虽没死,我又不会做生意,唉,跟你无关。”

卫殊离心想这人只会读书,不懂生活,又是个死脑筋,不吓吓他,他不会听我的。心中想定,神色庄严道:“你方才想带孩子上吊自杀是不是”

文士听得一怔,道:“你怎的知道”

卫殊离撇撇嘴,道:“书呆子,你腰带没了,断成两截遗在树下,我再没见识,也看得出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奇怪,怎么好端端的腰带会断”

文士神情泛出光辉,道:“是仙姑救了我,她不想叫我父子死。”

卫殊离道:“什么仙姑”

文士把刚刚的情景说一遍,然后道:“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不是仙姑是什么”

卫殊离摸摸自己的脸蛋,嘻嘻一笑,道:“既然仙姑不要你死,如果你不遵从她的指示,即使真个一命呜呼,也会下十八层地狱,因为你谋杀二条人命。”

读书人死脑筋,很相信轮回转世之说,只觉得殊离所言均是实情,惊恐道:“我该怎么办”

他似乎忘了刚才想找殊离理论的事,卫殊离自不会让他想起,忙道:“你会什么营生,也许我能替你安排工作。”

那文士嗫嚅道:“我会读书。”

一拍额头,卫殊离叫道:“敢情你什么都不会!”随即又笑道:“我原以为自己够糟的,没想到有人比我还差劲,我除了会读书,还会医术,你却什么都不会,真惨!”

读书人羞愧的低下头。

卫殊离心中忖道:“大哥说过救难不救贫,长期的贫穷,谁也无力救济,反而会让穷人有依赖心,这穷酸不知花钱容易赚钱难,可比找更不懂事,可使他吃些苦头,将来才有希望。”

摇头晃脑想了一阵,方道:“你现在想生抑是想死”

那文士迟疑一下,道:“如果能够活,谁愿意舍弃生命”

卫殊离笑道:“意思是你不愿意丧命了,可是,人活着要吃五谷杂粮,要穿、要住,样样都要钱,再加上你的孩儿,你有没有打算赚钱养活自己和孩子”

那文士苦恼道:“就不知道如何赚钱”

卫殊离轻咳一声,摆出大老板的姿态,道:“我这儿正欠一个工,你来替我工作吧!”

那文士不敢置信的道:“你能给我什么工作”

大眼珠骨溜一转,卫殊离道:“你啥事也不会,这样吧,就替我赶车好了,这头驴子太懒,走路慢吞吞,你能赶快点,我多给你钱。”

那文士受辱似的大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从来也没听过读书人去给人赶车。”

小婴儿被他大声一喝,吓得嚎哭起来,文士怎么劝也劝不住,卫殊离打开车门,捧着一只碗下车,用小汤匙将汁子喂入婴孩嘴里,小婴儿忙着吸汁子,倒也不哭了。

那是一碗牛乳,浓浓的香味钻入鼻中,文士更感饥渴难当,卫殊离看入眼里,悠悠道:“人活着就须吃食,如果上饭庄没钱付帐,叫做白食,会给人乱棍打出,要知道,士农工商这四等人,读书人虽自以为最上等,但若考不上科举,反而最难求温饱,如果再拖个孩子,更是惨兮兮,告诉你这书呆,赶一天车子,普通市价是一百文钱,我给你二钱银子,虽买不到山珍海味,但粗茶淡饭总是有的,至少不必饿得两眼昏花,令郎也可超生,你最好舍弃无谓的面子,学习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