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纯芳很能忍。
他咬着牙，冷脸上的仿佛每一块骨头都在抖动，鼻翼一张一翕。
过了一会，他把怒气按下去了，便舔了一下嘴唇，对玉罗刹说：“你玉罗刹说对了，我袁某人如今没钱补给你。你就带着你的人，回到你的贼窝去。这里的人，不归你管。”
这时候聂文君换好了干净衣服，把头发绑成一束，从内堂走了出来。
聂文君和袁纯芳相望一眼，似乎有好些话要说，但毕竟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
两人黯然低头。
袁纯芳很快地从回忆中抽出神魂来，便对玉罗刹说：“玉罗刹，我知你今日为什么带人到陈家庄来，我想，这么多明白人在这里，咱们也不必多说。你带着你的人走吧！”
玉罗刹厉声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你不要血口喷人！”
曾槐志点点头：“袁纯芳倒是成熟了不少，只不过还不够圆滑，他是决定了要和玉罗刹结仇了。”
原来玉罗刹来的不目的，不是什么所谓的“为姐妹主持公道”，而是另有所图。
她是海盗出身，既师出大头羊，又敢和大头羊闹翻自立门户，建立自己的水上生意王国。
这几年她不断用权力。金钱和美色，去做过什么勾当，得到过什么势力的支持，那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但是，乡间有人传出，说玉罗刹用美色搭上了几位从香港过来广东，表面为传教、实际探测中国矿藏、获取情报的黄毛鬼子。
其中有两位鬼子，一个是法国人，一个是英国人，为了玉罗刹曾在广州湾的炮舰上互相用长管火枪打了起来，最后把几个无辜的中国翻译和帮工打死了，两个罗密欧才停息了战火。
那名英国人有大量的业务，除了被林则徐林大人销毁了那些大烟之外，他还有源源不断从大西洋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的枪炮火药。
法国人的火药也很充足。
玉罗刹对于这两个为开火的裙下之臣非常得意。
大头羊和其他安坐各个山头的人不敢动玉罗刹，想来是确定过这个传闻的。
陈家有大量的山地、土地、山林，做的是陆路的生意，陈清泉又捐了一个小官来做，可谓是要财有财，要面有面。玉罗刹在其中之一想脑筋，做一番陈家的文章，那有什么出奇的呢。
曾槐志的一番话，使我恍然大悟。
“你打算借着聂文君被陈家人欺负的事情，借机敲陈清泉一笔，不管是生意，还是其他的经营。你不是让聂文君有公道，你是为自己讨便宜！”
袁纯芳毫不客气，顿在玉罗刹的面前。
玉罗刹气得发抖，破口大骂：“你这个败家子！含血喷人，缺德！”
“缺德你问问大门口外的乡亲们，使损招、缺德事是不是你玉罗刹的招数”袁纯芳冷笑着，用下巴指了指门外正在帮忙控诉玉罗刹的乡亲。
刚才控诉玉罗刹的那个大婶，捂脸大哭：“我家阿妹死得冤啊！这个恶毒的女人，丧尽天良，不知什么时候天收！”
袁纯芳在玉罗刹面前踱步，略显挑衅的意味：“我那天见着大头羊，他打算去龙州，找一找往日那些患难之交，商讨东山再起的大计。”
玉罗刹稍一动容，但是很快又故作冷静。
她环顾一周，知道在陈家庄她今天是讨不到便宜了。
聂文君默默地站立在台阶上，脸上失望之情流露在外。
玉罗刹转身冷冷地对陈宗伯说：“陈家老伯，这本是你家的家族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应插手。要不是你家仗势欺人，我今天也不会无端过来唠叨。既然已经有乡里为她主持公道，我想也是信得过的。”
说罢，把手中的金腰带朝袁纯芳面上扬了扬，甩出一声响亮的呼呼声。
“山水有相逢，袁什长！”
玉罗刹冷笑一声，招呼手下的壮男，一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