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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灵兽 土匪也有土匪的情和义

陈阿狗跟了天国很长一段时间。

知道的人并不多,阿忠是其中之一。

甲寅年这一年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我所在的那个2007年的时代里,许多学者研究的晚清名臣之一曾国藩在衡阳带团练,起了水陆两师,受命于太后,前往解救被天兵围困的长沙。

这一年,剿匪的好几个大对头去世了。

不过这一年天兵也死了很多将领。

天兵在石贞祥喝林绍章的带领下西征。

上海正式公布为通商口岸,洋人们开始大摇大摆、名正言顺地卖大烟和他们的枪炮。

天地会的陈开,在封溪府的隔壁端州府带着两个营,打开了县衙的粮仓,烧了县衙府署和县令的府邸。

县令何传化来不及逃命,一家上下几十口人只逃出几个杂役。

朝廷震惊不已,两广总督叶名琛当晚就令巡抚柏贵派出官兵把已经抢得手的米粮金银的天兵围在端州府的浔江岸边。

柏贵是个满人,手下的满人将领只有一个叫做额尔图的,额尔图被狗急跳墙的陈开给突突突了。

于是官军阵营大乱。

陈开杀了个满人将领,得意到不得了。

柏贵对陈开恨得牙齿咬烂,接二连三地出兵围剿陈开。

几次打仗,柏贵都伤不到陈开的皮毛。朝廷一封接着一封的上谕送到总督和巡抚手里,弄得两人心烦不已。

而陈开得了官粮,一帮人干脆躲在很有防御优势的山里不出来。

他手下的一名汉人标中将叫做赖知恩的,建议柏贵和陈开谈判。

谈什么呢

陈开有个堂弟,就是陈阿狗。

陈阿狗跟了太平军,在家里有妻儿老母。

陈开早年也和太平军已经到了湖南,就在江中源被杀死的那场仗,陈开终于体会到打仗原来是个不怕死的事。怕死就不要从军,从军就不要怕死。

怕死的人应该不用这么吃力,得动脑。

他陈开怕死,只想坐定一个地盘,打打小仗,“谋一场富贵”还行。

真正改朝换代那种不怕死的打法,最好让别人干。

陈开偷偷地从从满是死尸的河里逃出,沿着永州往南走,穿州过省,从潇贺古道出来,终于到了端溪。

端溪背山面水,山下的良田一马平川。

这里的人们看起来还算富足。

他便停打了端溪的主意。

过了没多久,他的胞弟陈阿狗也从湖南回来了。

两人便开始靠着抢来的两支枪,在端溪吃开了。

赖知恩提议,巡抚大人应该写信告诉陈阿狗,让他不要忘了,他家的老母和妻儿,都还在修泰。

巡抚说,如果陈开兄弟只要归还一半官粮给衙门,那么他便不让修泰县令代替陈阿狗照顾的一家。

他想跟陈阿狗谈一谈。

陈阿狗这才想起老母,便同陈开商议,退还一部分官粮到衙门。

陈开心想,那是陈阿狗的老母妻儿,又不是他陈开的老母妻儿,便拒绝了陈阿狗。

陈阿狗大怒,和陈开闹翻了。

他把陈开的一只耳朵给隔了,陈开差点把陈阿狗的大腿给锯了。

两人分道扬镳。

陈阿狗便自己回到了修泰,仗着一身野蛮气,又颇有两分义气孝心,又拉拢了一帮人,在修泰东西南北的地界上叱咤风云起来。

他平生最恨人家说他的老婆是个嫁了好几次的女人。

那婆娘还是在刚刚跟天兵出桂林的时候娶的,在嫁给他之前,已经被家里嫁过好几个不同的男人。

每次出嫁之后,她的家里人就会有一顿包饭。

阿忠见陈阿狗皮笑肉不笑地冲岸上的山路走下来,知道他今天看中他船上的货了。

陈阿狗朝船舱看了一眼,见里边有个病恹恹的女人和一个娇柔的丫鬟,两个男人。几个人中间放着一堆行李。

陈小夫人病得五颜六色,模糊地意识到自己遇到贼了。

他便对阿忠说:“你这个船家,要去修泰”

阿忠结结巴巴地说:“阿狗哥,我是送人去修泰。”

陈阿狗点点头,说:“你一只小船,带着这么多人,这么多货,去修泰,不安全。我可以帮你保管货物。你们人一直去就可以了。”

好一个盗贼啊!

我心里对这个满嘴烂牙齿的人反感到了极点。

阿忠说不出来了:“阿狗哥,我。。。。。。”

阿忠嘴巴不好使,陈阿狗后面跟着的人,便开始学起阿忠的结巴来,把阿忠笑得越发困窘,只好默不作声。

不就是天地会吗我心里想,当真就这么牛叉到想抢谁就抢谁?

还真别说,陈阿狗大手一挥,指挥那班喽啰上船搬东西。

我着急地站起身来想要跟他们理论,却被阿部制止。

阿部轻声说:“或者我能摆平。”

说完,便穿过帘子,来到船头,对滩涂上的陈阿狗一抱拳,说:“阿狗兄台,在下温部,从胡郎来,送胡郎堂口一位兄弟的阿嫂去修泰出家避难。我兄弟早年跟石家大哥一营,现在不去湖南,只得回来胡郎,又要去郁林一带跟人谋生。都是身不由己之人的家小,还请阿狗兄台放过可怜人。”

陈阿狗愕然,顿了顿,叫停了兄弟。

他粗声粗气地问:“去跟石达开打过仗,还回了胡郎堂口”

阿部说:“阿狗兄台人脉广,认识的人也多,正是胡郎堂口分胡堂。盐关堂的梁火全,也是在下相交了十几年的好兄弟,想来阿狗兄也是知道的。如果不信,阿狗兄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便知道我说的是否真实。”

陈阿狗跟得不是石达开,也不认识胡郎堂口或者盐关堂口的什么人,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一个堂。

知道的人都说他现在是流寇一个,带着一队不知生死的少年,到处耍无赖。

阿部便编了起来:“这位兄弟,和阿狗兄一样,也是重情重义之人。现在他出门在外,让我们护送嫂子先去修泰庵避难,等到他安定了,便让我们来接回她。”

陈阿狗虽然偷鸡摸狗,对老母妻儿还是上心的。

他抬眼望了一眼里边的行李和丫鬟,脸色放松了一些,大概心里在想:这又是一个抛下娇妻美眷,长年去绿林谋生的男人的可怜女人。

陈阿狗双手插在背后,歪着头看了一会阿忠,嘻嘻一笑,接着又低头想了一会,转脸对阿部说:“温部阿弟,我也试过抛下老母和糟糠一家大小的去谋生,也是苦人家一家。不过胡郎的这个兄弟,看来还是挣到一点家当的,婆娘不受苦。”

阿部脸露恭敬之意,便躬身说:“我谨记阿狗哥的大恩,日后一定同我那位兄弟说,阿狗哥是个好汉,他必定亲自来谢阿狗哥。”

阿部这招在这个社会还是好使的。我总觉得很神奇。

陈阿狗抬起头,对着站在船舷上等候命令的少年,大大喝了几声:“你们几个杀千刀的,都下来!”

阿忠略略松了口气,对着陈阿狗又是抱拳又是鞠躬,差点要给他跪下。

只是陈阿狗一望见阿忠的脸就发笑,不知道什么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