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像个农业小王国。
沿途回去陈夫人家的时候,我一路慢慢地行走,看到许多大大小小的农庄。
有整片整片芭蕉田,也有一片一片的生姜地。
芭蕉在冬季是失势的,被冻霜打得蔫蔫的,只剩下黑色中夹杂着一小块灰色的树干,像一具具行将就木的老人的躯壳。
一丛丛面临它的收获季节的生姜,最外面的黄叶倒下,被包裹着的绿叶剩也不多。曾经的茂盛告诉我,这些生姜迎来它的巨大丰收。
远处灰茫茫的小山丘上,土地呈现出一片石灰白。
严冬当令的季节,草类也不毒自枯。
在一片灰白的泥色之间,排列着成行成片成块的矮矮的小树丛。
从它们被有规划地种植的迹象来看,那些是一些“经冬犹绿林”的草药之类的经济作物。
只是我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草药。
我一直走到午饭时分,才回到陈夫人家。
陈老爷此时已经离开了琼庐,琼庐只有陈夫人一人在。
由于陈夫人出家修行的主意已定,早已经做好不与我们俗人同流合污的准备,所以人就变得沉默以及冷漠起来。
见到我回来,陈夫人只是冷冷地点点头,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让我变得有点尴尬起来。主人家的这种反常状态,通常有逐客令的成分。
在我离开的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这位琼庐女主人的态度反差这么大呢
还是我自己想得复杂了
琼庐的家仆见我回来,领头的管家便招呼我到偏厅吃午饭,说是陈夫人头痛,不便招呼我,让我自己吃。
在管家捧上素菜热汤和米饭的时候,一个年轻些的家仆领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
这人正是不见多日的阿部。
管家见阿部也回来,就招呼他一起坐下,自己转过身去添多一双碗筷。
阿部向管家鞠躬,便坐下来在餐桌旁。
我早上没吃,现在这时饿得差点可以吃得下一头牛,就不客气地夹菜先喂饱自己再说。
阿部倒是不动筷子,看着我风卷残云似的吃,脸上露出初相识时那种很有耐性的表情。
我现在一点不想理他。
等到我吃饱了,再想个办法,问问他,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开展工作,并且,我打算很有技巧地告诉他,我遇上了麻烦事,需要一笔资金,看看阿部能否看在同事的份上,先给我这项开支。
阿部还可以向坂桓将军报销的啊。
阿部等我吃饱了,偏厅里没了人,就轻轻地问:“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我抹抹嘴,打个饱嗝,转过头说:“你把我的脑袋打爆了,晕到不得了,幸亏吃了陈老爷的蛇羹汤,才勉强康复回来,还能到哪里去”
阿部一脸冷静如初:“那天我一时冲动才错手打了你。可是你不也是把我眼睛给挖了吗”
说完,阿部把眼睛凑过来让我看,上面果然还有一圈发黄的暗淤未消,正是我反击成功的痕迹。
“那你也不能仗着力气大欺负我。我斯文人,打是打不过你的。”我假装生气地说。
阿部想了想,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不够我打,但是我也不想欺负你。我们讲和吧。”
他脸上露出一种恳求被原谅而宁愿再挨一拳的表情。
我呸了他一下:“谁稀罕打你!本公子正经事多了去!”
阿部把表情松了下来,知道我并没有生气。
他四下看了看,低声对我说:“我收到坂桓将军的密函,坂桓将军让我们紧紧盯着西宁。他认为百阴剑在西宁的可能性极大。这也是那位将军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你是说,冯子材将军出现在西宁不是偶然的,而是为了百阴剑”我惊讶得很。
阿部更加低声了:“将军冯将军,百夫长苏元春,提督毛鸿宾,太保曾国栋,全都偷偷地来。京城那边有人传出消息,惹得他们都过来。”
“什么消息”
“坂桓将军说的是‘议谈商事,开发贸易’。”阿部顿了顿,说:“军政要人都来了,我估计不光是‘议谈商事,开发贸易’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