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褪去,大屋的门牙上隐约出现一个掉了色的牌匾,上面隐约用一种黑色的粉末写着“梅林义庄”。
只不过那黑色的牌匾镶嵌在玄黑色的砖瓦下,不太容易看见。
我只好对着大门作揖,说:“在下冒犯进入大师领地,还请包涵见谅。”
站在大门正中那人,却不见了。
那屋子的门窗全都忽然关上,诺达的一座院落,大香袅袅,伴随着那股梅花香夹杂着某种神秘的气味,显得尤其诡秘和瘆人。
这时候,突然又从屋子里飞出六七条黑瘦的身影,扑腾扑腾落在我的四周。
这几个身影围着我,一会像春雨中翻飞的燕子,一会像黑沙中的一只雄鸡独立,一会又像穿越在沙漠中不断俯身前行的骆驼。
这些人忙活了好一阵,才以一个七星阵降落站定。
其中有一个人嘿嘿嘿笑了几声,说:“入了死地,焉得生机”
我试一下脚底,果然抽不出来了。
“难道从来没有活人进来过这个院子吗”我着急地想:“义庄也是有活人打理的呀,难不成死人带着棺材还会自己跑上门来”
我见踏进去院子黑土的脚已经拔不出来,只好不停地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拔出那只脚。
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我只好一边脚下努力,一边嘴上说着:“在下鹿马守义,路过此地,被香气吸引进来贵地。不小心冒犯大师了,请大师海涵海涵。”
不一会,从大屋里头传出一声猴子叫声“呜。。。。。。。。”长长一声山鬼嘶鸣的样子,虽是白天,也是够吓人的。
不过随着叫声传出,屋子里同时又有另外一个身影飞出。
那身影飞到我身后那座怪异的造型,从旁边捞起一根长竹竿,徐晃了几招,一竹竿劈在院子的黑泥上。
接着那竹子的一头,轻轻点在我的脚边。
我一见,知道这人是有心让我脱离险境,于是,就抱着那条竹子,顺势爬了上去。
竹竿的另一头,那人利用雕塑像作为一个借力点,轻轻一翘,把我甩到大屋门口那里去。
“呵!”我被那竹子轻轻甩下,身子刚好落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外面。
那操控着竹子的人,借着竹竿,轻轻一点地,借势也飞了过来。
那人的眼睛看上去很熟悉,我意识到我一定曾经跟不止一次地见过这双眼睛。
直到那人揭开脸上的黑布,我才知道,真的是故人。
“巫奇甲!”
那人笑了笑,说:“鹿马公子好记性,不过我不是甲兄,我是巫奇丙。”
原来真是巫奇一族!
我心里大喜过望,赶紧拉住巫奇丙的双手,问:“你们终于脱去马脸,回归本质了,也脱离险境了!”
巫奇丙神色略显凝重,做出一个“嘘”的声音,说:“鹿马公子请小声些。”
只见巫奇丙用手拉了一拉大门的铜环,那大门嘎吱一声,又开了。
我们进了那屋子。
屋子正面是一张简陋的八仙桌,上面供奉了一只站相怪异的猴子和一个骑着怪兽的老头。
两边都是些我不认识的鬼怪神仙造型,一个个张牙咧嘴、须发冲天、环眼巨目,令人一看就害怕。
“简直就是封建迷信啊,我们的世界,竟然能容得下那么多神鬼。”我心里暗想。
“这些都是我们祖师爷留下来的护法,不是你们说的神鬼。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独特的护法,正如人所在的世界不同的各级官名儿一样的。”巫奇丙好像能读懂我的心思,一下子就道中了我心里的疑问。
我们都落了座,我才想起来问他们:“你们都是吃了阿带的西江月明珠才恢复的原状,是不是”
巫奇丙点点头,说:“正是。听说阿带是跟了鹿马公子才进入的女鬼洞,找的了月明珠。我们还没谢你呢,鹿马公子。”
说完,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啾啾啾”几声鸟叫,就把外面那几个黑衣人召唤回来。
外面那几个黑衣人,转眼又化成几道黑影,纷纷飞回来大屋。
他们都脱开了面上的黑布,露出原来的面目。
我只认得他们的眼神,至于谁是巫奇老几,我也不知道怎么分辨。
巫奇丙一一介绍了,都是巫奇一族的兄弟,又告诉这班兄弟,巫奇一族能够化解马脸毒,多亏是我进了女鬼洞,找到西江月明珠,又要众人感谢我。
我赶紧不好意思推却这种谢意,毕竟现在只是解了马脸的毒,那张名单还没有找到。朝廷那些一定要斩草除根的人,如果要再度发起屠戮,他们这些人以及全家性命还是危险的。
我见人群中唯独当中没有巫奇甲。
就问:“巫奇甲呢”
巫奇丙淡淡地说:“甲兄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今天没在这里。”
我正要对巫奇丙说那份名单的事,只见巫奇丙用手势制住了我。又对着大屋上面梁上说:“九师傅!都是自家人,不必装神弄鬼了,请下来吧!”
从梁上传来“叽叽叽叽”几声麻雀叫声,一阵风似的送来一个灰白色的影子。
我仔细一看,落在我们面前的,却不是刚才那个大门口出现的人。
现在这人的面目又变成了一个皱眉皱脸的干巴老头,跟刚才那个长了胡子的人还是不同的。
“你怎么”我疑惑地问。
那人摸着脸上的皱纹,得意地笑了。
巫奇丙笑骂道:“你个鬼怪东西,一天到晚装神弄鬼,迟早你都要早去阎罗那里认罪!”
原来那是一种物理易容术,不是化学性的。自己在身上某个穴位一戳,面目马上可以变成别的样子。
果然过了不到半杯茶的功夫,九师傅的面目又变了,变成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准头朝天短下巴的一个怪老头。
“这就是九师傅的。。。。。。真面目了”我看着逐渐变脸的九师傅。
九师傅摸着自己的脸,一脸不正经,像个猴子似的,朝天翻一个白眼,不理我。
还是巫奇丙说:“你这个臭阿九,鹿马公子问你你也不回答人家。我们马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变着法子来救我们”
阿九还是一脸不正经地翻白眼做鬼脸。
过了好一会,才说:“你们是中了毒的,除非找到解药,除了大罗神仙,我是救不了啊!”
巫奇丙又一阵骂,假装动起手脚,那九师傅才悻悻地左右一阵动,活像个猴精。
我心里还在怀疑,这九师傅就是薛阿九吗
我只好拿这个疑问问巫奇丙,巫奇丙点点头,问:“你是不是听了人家说他会锁魂”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巫奇丙微微一笑,低声说:“阿九这条就是障眼法。”
我惊奇地问:“你们在策划什么吗要障谁的眼”
巫奇丙嘴里吐出一句话,把我给惊讶得简直坐不下去。
“天国惨败,此仇不报非君子!”巫奇丙狠狠地啐了一口。
虽然此后几十年里辫子军由于那个老女皇操控的国运渐衰,不得好过,不过天国复活,对于那个时运的国势来说,又起了什么作用呢
“你有想过,天国也许并非唯一一条出路须知几十年后的国势不可知啊。”我又不方便将话讲得太明白,只好这样说。
“十年,二十年,我等兄弟不能白白惨死在这帮辫子军的手里!”巫奇丙还是不解气:“终有一天,我们兄弟要亲手宰了这些带着官帽的王八羔子,烧了他们的老巢!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这时候,从外面各个屋子里传出一阵轻轻的“邦邦邦”的声音。
阿九闻声,扬天长啸,啸出一阵虎啸的声势。
他飞步走到门廊,双手运气气来,竟从门廊那里抽出来数千支香火来,只见他发起力道,将那数千支香火,拧成几十束。刚才那群黑衣人顺势一推那几十束香火,推到院子那两只大蜡烛上,点着了香火。
接着七八个人用双手接过来那些点着了的香火,齐刷刷地向院子的不同方向插了下去,瞬时竟然把院子的四角和两边插满了香火。
最后,那几个黑衣人才拿起剩下的香火,逐个逐个地插到小屋子里的棺材下边去。
从棺材里又传出轻轻的扣木头的声音。
我惊讶得长大了嘴巴,不过,我马上想到了这其中的奥妙。
我转头向巫奇丙看去,惊得颤颤抖抖地问:“你们。。。。。。你们,这是养僵尸吗”
巫奇丙听到“僵尸”这个名词就哈哈大笑起来。
“鹿马公子想多了。人死如灯灭,死了也就与草木同朽。哪里有活着的死人又哪里有死了的活人”
我仿佛明白了一点,刚才提着的心肝这才稍微落在身上。
不过,我还是很疑惑,正要问巫奇丙。
巫奇丙用手势说“听我说。”我只好拿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他等他讲。
巫奇丙点点头,说:“保留实力,伺机而动。鹿马公子,你也一样,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