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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川 第111章 不容拒绝

朱辞镜脸上的阴郁一闪而过,这张凤临真是人越老越精明。先前一句难堪大用,现在紧接着一句字画之说,故意堵死自己全部后路,这让他有些张不开口说此行的目的。

“张伯父,不急,不急,先坐,先坐!”

朱辞镜虽然依旧是笑意盈盈,但张凤临听得出他语气中是不容拒绝的命令。看了眼门外和院中的官兵,于是他只得老实坐于凳上。

“归隐田园的生活如何伯父可曾怀念过朝堂”

朱辞镜饮了一口茶,朝着张凤临问道。

“田园生活甚好,草民从未踏足过朝堂,何来怀念一说”

“辞镜说的,可不是景阳。”

张凤临身子一震,将头埋的更低。看到张凤临的反应,朱辞镜笑了笑,继续说道:“伯父任中州吏部尚书的那段日子可还记得”

张凤临闻言摇摇头,笑着说道:“年纪大了,早年之事早已记不清了。”

“无妨。”

朱辞镜起身下椅,背手来至张凤临身前,踱步道:“我来帮伯父回忆回忆。”

“中州平和十四年,伯父中进士,登甲科,任监察御史。平和十八年任宪部尚书,平和二十二年,任吏部尚书。八年为官生涯,伯父说忘就忘”

见张凤临只是沉默不说话,朱辞镜笑了笑:“伯父为官清廉,治国有法,大帝不念你出身,欲唤你入朝为官,伯父你......”

“绝无可能!”

未待朱辞镜把话说完,张凤临便直接起身,愤而拒道。

面对堂堂左相,这张凤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是语气有些恼怒说道:“张某是年纪大,不记事,但不是老糊涂!国仇家恨,张某此生不会忘!”

“伯父!”

朱辞镜转身将张凤临按坐到椅上,朝他好声劝道:“朝代更迭,那是世间常事,古往今来,有多少王朝能传承百代”

“那不是更迭!”

张凤临重重握紧了椅柄,“那是无端生事,是鸠占鹊巢!”

朱辞镜索性也不藏了,他脸色难看道:“中州也并非自古便有,史书难道没有记载它也是踩着前朝的尸体上来的吗”

“史书也写了天下苦前朝久矣,中州乃是顺应民意,顺势而为!”

“景阳乃是顺应天意!替天行道!何错之有”

张凤临与朱辞镜言辞激烈交锋,互不相让。

沉默半晌后,朱辞镜拍了拍张凤临的肩膀:“伯父,你我都是中州人。大帝能不计较出身,让我官拜左相,便可看出其宽广胸怀,不拘一格用人才!”

“一个屠戮百姓的好杀之辈,竟有脸说自己顺应天道”

“大胆!”朱辞镜听张凤临这样说,面色一凛,但想到此行所为之事,他强压下心中火气,继续朝张凤临好声说道,“世间百姓千千万,亡便亡了,能为大帝的雄韬伟略献身,也不枉他们人间走一遭。眼下王朝正值用人之际,凭伯父之能,辅佐大帝开疆拓土,建丰功伟业,可留名青史,莫说百代,万古流芳!”

朱辞镜双手紧紧抓着张凤临的胳膊,饶是他都被自己刚才一席话激的热血沸腾。

看着朱辞镜那一脸热切的模样,张凤临觉得有些可笑。

“你莫要忘了,你父亲,我的同僚,中州吏部尚书朱慎是如何死的!”

但朱辞镜却是一脸的漠然,他松开紧握张凤临胳膊的双手,缓缓说道:“在我眼中,你与我父亲都是同类之人。”

张凤临闻言抬头看向朱辞镜,想听听他口中所谓的同类之人,是如何

“那便是愚忠!”朱辞镜重重拂袖,“追求什么风骨追求什么正道可笑至极!”

一语作罢,朱辞镜再度转身朝张凤临说道:“我来,并非同你商量的!”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张凤临面前晃了晃:“你不用这么着急回复我,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三日之后我再来,希望......”

朱辞镜将脸凑近张凤临,盯着他的眸子邪笑道:“届时你的答案,不要让我回王城交不了差!”

这话威胁意味明显,如若张凤临依旧拒绝,恐怕院中那些官兵手中的兵器,会第一个不答应。

冷笑一声,朱辞镜拂袖而去。

堂中只剩张凤临呆坐,低头望着桌上茶盏出神。

迎着天边绯红晚霞,张颜踏进了家门。

晚间张凤临一家三口用膳的时候,何氏向张凤临碗中夹入了一块烧肉,见他闷闷不乐,便开口问道:“凤临,白日所来之人,可是为要画为何观你面色不佳啊”

出门观山许久,好不容易吃上可口的饭菜,张颜正在大快朵颐。听自己母亲这样问,他也是停下手上扒饭动作,看向张凤临:“若是那人相不中你书房字画,我可为其写画!”

虽认祖归宗,但张颜从不曾称呼张凤临一声父亲,想来心中对其仍有芥蒂。

“啊......没......没有,没有的事,吃饭,吃饭!”

张凤临回过神,有意隐瞒白日朱辞镜所来之事,他强装欢笑,频繁朝张颜碗中夹菜:“采风观山肯定吃不好,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张颜并没有拒绝,在张凤临看来,这便是他对他最好的接纳和回应。

但张颜知道,眼睛骗不了人,张凤临肯定有事瞒他。

吃罢饭后,张凤临便一头扎进了书房。而张颜和母亲何氏聊了会儿天后,也是以休息为由,离开了她与张凤临的房中。但他却并未回自己房间,而是直接来到了张凤临书房门外。

犹豫许久,张颜还是叩响了张凤临的房门。

“进来。”

张颜推开房门,却看到张凤临正看着一幅字画出神。他走上前,看到那是一幅字,那幅字行文笔迹虽潦草,但又风格别样,自成一家。上亦有多处涂抹痕迹,但却显得更为自然。

而且这幅字,他先前在张凤临书房中从未见过,这书法风格,他也从未见张凤临写过。

“这是什么”

张颜在张凤临对面盘腿坐下,开口问道。

张凤临缓缓合上那幅字,一双浑浊的眸子中,竟有泪光闪烁。

“与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