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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川 第43章 水落石出

尹本节见傅丞翊指着自己,不怒反笑,他苦笑着:“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来酒楼我还好生招待于你,却不曾想你竟是如此之人!”

但傅丞翊笑了,他将手指从尹本节手上移开,指向了王二狗:“你!”

“我不......不可能!”王二狗急忙摆手解释道,“我与三儿和黑子十分要好!怎么会是我呢!你在说笑。”

“可有证据啊”裁判官看着傅丞翊,一脸狐疑。

但傅丞翊并未着急回答裁判官的问题,而是指着王二狗的腿,说道:“你的腿,应该是自己摔的吧,而且就是在醉方休施包子那天。”

见王二狗眼神慌乱,傅丞翊继续说道:“今早捕头问话之时,你说这腿刚折,还对我说是尹本节趁你睡觉之时,打折的!”

傅丞翊比划了比划王二狗和尹本节的身高:“即便他真趁你睡觉之时打了你,可你醒后应该反击啊,况且你比尹本节高出一头有余,体型又比他健壮许多,单打毒打,尹本节可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在说谎!”

“我......我......我.......”王二狗支吾半天也没说为啥要对自己腿折一事扯谎。

“你爬上醉方休二层窗户,欲偷些酒食,不料却被小二发现,慌乱之中你从二楼跳下,摔折了腿。”见王二狗不说话,傅丞翊更坚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于是你拖着折腿一瘸一拐回家,路上碰到了陈黑子,陈黑子嘲你没有本事,便自己光明正大闯了醉方休,还饱餐一顿。这让你心中有气。”

“你说你最后一次见陈黑子是昨夜亥时三刻,你又说谎了。”傅丞翊笑了笑,“昨夜我也瞧见过尹本节,且的确是从陈黑子家的方向来的,不过时辰嘛。”傅丞翊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却是戌时二刻。”

王二狗瞳孔一震,他显然没想到傅丞翊昨夜竟看到过尹本节归家,还记住了他归家的时刻。

“尹本节确实去给陈黑子送去了酒食,不过是他前脚刚走,你后脚便到了。你偷窃不成还摔折了腿,加上饿了一天,自然提出要同吃,不料又被陈黑子借着酒意羞辱了一顿。你又气又恼,于是便恶念心生,强逼他吃下酒食,将其活活撑死!”

“这也只是你的推测而已。”王二狗故作镇定,冷声说道,“你有证据吗”

“陈黑子家我们一起去的,另外我观地上那些碎碟盘,想必肯定是陈黑子反抗挣扎间,摔到地上所致。既然他有反抗的动作,就一定与你有过撕扯。况且今早吃粥时,贾富贵无意间握住了你的小臂,你竟然反应那么大,让我猜一猜,会不会是陈黑子挠的呢“

王二狗听此言,下意识将左手藏于身后。

傅丞翊朝着裁判官作揖道:“若此刻差仵作前往验尸,陈黑子指甲中,应尚存王二狗的小臂表皮。”

裁判官点点头,随即差捕头前去知会仵作,带其前往义庄验尸。半晌后,那捕头快步跑来,作揖回道:“确实如这位小哥所言,陈黑子指甲中,有人体表皮组织!”

“来人!给我将王二狗左手的袖子掀开!”

裁判官刚说完,几个捕快便上前围住王二狗,硬生生将其左袖撸至胳膊肘,随之王二狗左小臂便露出了几处血淋淋的伤口,那伤口并未结痂,看着很新鲜。

“竟然真的是他!”

“真是蛇蝎心肠啊!”

不少衙役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魏三儿肯定也是被你杀了。”傅丞翊伸了个懒腰,“那酒坛之中的人骨刚出现,你便喊叫是魏三儿的,怎么,你有通骨识人之术单凭一块骨头你便认出了是魏三儿,王二狗,饶是如今的医圣也没有此等本事。”

“不过。”傅丞翊托腮思索,“我倒是不知你为何要杀害魏三儿。”

“那是因为他和陈黑子一样!”王二狗见自己杀害陈黑子罪行暴露,索性也不再隐瞒,他一脸怒意,恨恨说道,“都看不起我!”

他们三人虽都是沙洲城有名儿的乞丐跋扈主儿,敢正面跟他们呛声的小乞丐自然是没有,但在三人中间,王二狗却是常受另两人欺侮。

据王二狗交代,那日魏三儿不仅在醉方休讨要了好几碗粥,还被尹本节施了一些文钱。他拿这些文钱去城东烤鸡铺子,买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鸡,并且还故意来到王二狗家显摆。

王二狗脸色变了又变,他咬肌处微动,嘴里因为愤怒咬牙发出咯吱声。

“我受够了!我想整死他!就这么简单!”

于是王二狗便拿出自己这几个月从醉方休偷的好酒,和魏三儿同饮,但哪知魏三儿饮了他的酒,却不分予他烤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烤鸡被魏三儿独自吃下。于是他便趁魏三儿喝醉,用绳子勒死了他。

“那为何只有骨头,肉呢”知晓来龙去脉的裁判官不禁好奇问道。

王二狗阴仄一笑,一字一句说道:“既然他这么喜欢吃肉,我便剔了他的骨,分割了他的肉,扔去了喂狗,让狗尝尝他的肉是何种滋味儿!”

哕贾富贵又吐了,万群闭起眼,全当没有看见,这人,胃也太浅了。

“那你为何要嫁祸给尹本节呢”邬潇潇忍不住问道。

她想不通,尹本节如此品行端正,心地良善之人,为何会被乞丐王二狗如此抹黑。按理说,两个人地位不同,没有什么交集啊。即便是那日偷酒不成,也没必要栽赃陷害吧

“因为我嫉妒他!”王二狗指着尹本节,咬牙喊道。

听到王二狗这句话,尹本节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动了动嘴巴,想说点儿什么,但最后也没说出一个字,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望着尹本节这副模样,傅丞翊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日施粥时,魏三儿如此蛮横不讲道理,甚至上前挑衅恐吓于你,饶是脾气秉性如何温和,也该生气,可你没有。另外,陈黑子醉酒离开之时,也说与你关系不一般,难不成,尹掌柜有事瞒着我们”

“哼!小人得志!”尹本节还未说话,王二狗却忍不住鄙夷朝尹本节啐了一口,“假惺惺!”

原来,尹本节本也是个落魄乞讨人,来到沙洲后,便被魏三儿三人欺侮。他们抢他乞来的钱财,他不交他们便对他拳打脚踢。后来尹本节被赵秉坤瞧见,赵秉坤瞧他虽穿的破烂,但身上却有一股劲儿,不认命的劲儿。于是赵秉坤善心大发,招他在自己手底下办事儿。

小活儿见眼力,大活儿见能力。时间长了,赵秉坤观尹本节是个料儿,便差他经营醉方休,在尹本节的管理下,醉方休很快便成了沙洲城数一数二的豪华酒楼。

尹本节虽得了机会,但也因常听赵秉坤说“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道理,取之于民,也应用之于民。于是他便自作主张,每月逢十五,于醉方休门前施粥。主要对象就是城中寡寡孤独者和乞丐,因为在他们身上,他总能瞧见自己当年的影子。

尤其是魏三儿三人,虽之前排挤甚至动手打过尹本节,但尹本节本就心善,再加上三人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并不计较。甚至还要比对其他乞丐,多接济他们几分。

“原是自己淋过雨,所以也要给他人撑把伞。”邬潇潇望着尹本节,一脸钦佩和赞赏。

“谁曾想撑出三个白眼狼呢。”万群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这语气中,可听出几分厌恶之意。

陈黑子和魏三儿之死,水落石出,王二狗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尹本节也是一脸失望,转头不愿再看他。

人活一世,所谓身份和地位,其实都是自己挣的。自己安于现状,贪图享受不思进取,别说尹本节一个善人,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扶正不了不上进的那颗心。

裁判官命令巡捕押上王二狗,送进了大牢。

而回去的路上,赵秉坤不时抬眼打量傅丞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多谢这位小哥帮我揪出了真凶,保住了我醉方休的名声。但只知小哥来自凤池山庄,却不知姓甚名谁,又为何帮我”

傅丞翊笑了笑,趴在赵秉坤耳边嘀咕了几句,就如同凤池山庄门前,邬童在他耳边轻语一样。

末了,赵秉坤一脸震惊,喃喃道:“邬……邬庄主!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