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街道，是一条已经老旧破损的水泥路。
不过五六米宽的道路两侧，是一栋栋临街的居民楼和老房子。
有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幅场景，让王道想到了村子里的情景。
人还是那些人，氛围也是那种氛围。
只不过环境，换到了一个老城区。
“老张，这是你侄子”
在天师带着王道出来后，路边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们提起了精神。
他们没有惊讶王道是如何出现在天师家里，反而无比好奇的和天师打探起消息。
“是啊，我亲戚家孩子，以前一直在国外，这次回国工作，顺路过来看看我。”
天师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头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那些老头老太太们顿时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有几个老太太上下打量着王道，眼里露出奇光。
“老张啊，你这侄子结婚了没”
一个老太太率先开口，意思很直接，让王道眼角一跳。
他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从地球穿越到了这里，躲过了催婚，却没躲过说媒。
“你要跟我这侄子介绍对象可他这长的……”
天师眼里露出笑意，嘴上却很迟疑。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说的王道脸色发黑。
他长得老了一点，普通了一点，有什么不好。
都已经是一百多的人了，还非要整个俊美的少年相貌，有什么意思
心里疯狂对天师进行吐槽，王道嘴上则是在拒绝大妈的说媒。
这里可不是星河宇宙，而是被人道压制的一个独立世界。
在这里，他就是一个怕普普通通的凡人。
所以拒绝说媒，怎么也要找个理由推脱。
“多谢阿姨了，不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有女朋友了”
老太太的眼神不对劲，露出怀疑之意。
“小伙子没对象不要紧，阿姨这里有几个小姑娘，就喜欢你这款的。
海外留学，在阿姨这保管给你找个对象。”
“哈哈，行了，你们几个别为难我这侄子了。
我先带他出去逛逛，他头一次来这里。”
天师大笑两声，给王道解围。
他一把将王道从老太太的包围中拉出来，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两人走路的速度都不快，沿着马路，慢悠悠的闲逛。
一老一少的组合，虽然长得不起眼，但气质不凡，引来不少行人瞩目。
在路人注视中，王道心中罕见的生出了紧张和不知所措的情绪。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还是大学生时，独自出门的情况。
他的思维，正在环境的影响下，一点点的向当初凡人时的自己转变。
平凡、普通、沉重，丝毫看不到希望和未来，充满了压抑和麻木的冰冷世界……
！！！
王道思维剧烈波动，猛然回神。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和天师走到了这座未知城市的边缘。
村庄、山林和公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上古时代的原始风貌。
“感觉如何”
“很不好。”
王道苦笑：“人道如此，天道便要长存。
也难怪人人渴慕超凡，平凡麻木、压抑不公……
这些种种，又是在人道之下，寻常人哪里有反抗的机会。
反倒是在天道之下，还有几分机会，修行成功，以一人之力，向一家一国，乃至一个文明宣战报复。
你们是要用这种方式，推动人道演化，用人道中的不公和种种弊端，来刺激凡人修仙问道吗”
“你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吗”
天师不答，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不是……”
王道长叹一口气：“人道的根本，就在于这些凡人众生，他们才是根本，才是文明的主体。
所有的权势和财富，都是堆砌在凡人之上的。
那些不公和特权，也全部是依赖底层的凡人存在的。
所以只要将这些底层被压迫的人抽出来，一切就会垮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果按照这种方式演化，只会让人道反弹，出现英雄豪杰，圣人贤哲，他们将率领那些忍无可忍之人，反抗这些种种不公和压迫。
到那时，人道将不减反增。
您老也听说过那句话吧，从来都没有救世主，也不靠什么神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不错，如果用这种办法，一时之间，是会将人道压制，靠近天道。
但长此以往，却会让人道于深谷之中升腾，如龙飞九天，难以制衡也。”
天师点头：“所以我们做的，还是你说的第一个办法。”
“仙神不朽不灭，和凡人也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牵连。
只要仙神还存在，凡人之中，就能保证公平公正的出现。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仙神确实不会对凡人产生偏爱。”
王道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偏爱。
人都是有私欲的，哪怕圣人，都有私欲。
仙神，同样如此。
只要用私欲存在，哪怕再完美的程序，再完美的秩序，都会出现问题。
演变到最后，就是秩序的崩毁，人道的反弹和壮大。
这也是为何，人道的崛起，无法被阻拦。
只要有大量智慧生命，只要这些个体具备独立思维，那么就一定会重复这个过程。
天师沉默了几秒。
这个问题，连他们都无法豁免。
“……至少我们几个老家伙还在的时候，这些事情，是可以被避免的。
何况，我们又不是人道的保姆啊。
你要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防止人道成为真正的主流。
而不是要维护人道的稳定，让人道能够不断的壮大。”
“但维护人道，和阻止人道成为主流，并不冲突。”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王道和天师针锋相对。
“这些你就不要和我说了，等着去完成自己的因果时，再说这件事吧。”
天师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论下去。
“你已经感受到了新法和古法的战争本质，也已经知道了天人之道的演化。
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会继续给你了。
你现在，可以圆润的离开了。”
他下达了逐客令，伸手拦下了一辆离开市区的空出租车。
“上车离开吧，希望你还有再过来的一次。”
目送王道坐上出租车后，天师替他付过钱，晃晃悠悠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