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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为聘山河予君 第165章 挚友生死无力握

直至冰凉温润的药膏覆盖住雪白肌肤上那道灼目的伤痕,南宫述也未再讲过一句话。

虽说南宫述在看见宗寥的裸身前闭上了眼睛,她也能隐隐感觉到他已知晓了其中真相。

此时若他问,宗寥硬着头皮也会把真相告知与他,到时他是要告发自己也好,还是要与自己断了也好,她都能接受。

偏他一句不提此事,这般一来,倒让宗寥不知如何应对了。

沉思良久,宗寥鼓起勇气道:“那个……王爷,我……我想同你说件事。”

闻她突然生疏地唤了“王爷”,南宫述微微瑟缩了一下手指。

心想她一定是想起自己曾说不会再喜欢女子的话,而今她察觉到他或已知晓了她隐藏的秘密,是以便想着要把真相相告,想要与他了断……

南宫述不愿就这样仓促地结束这份人人皆知的“龙阳之好”,就算她愿意向自己吐露真相,也不能是在此种好似迫于无奈的氛围下进行。

轻轻拉上衣袍领襟掩上她润白薄肩,南宫述道:“前夜咱们不是说好了,春猎结束前绝不会冒犯你,便是你今日一丝不挂我也一定不会多看一眼,如何我可还守信”

“王爷……”宗寥唇瓣颤抖。

南宫述强扯起一抹嗔怨,戳了戳她脑袋:“小没良心的,刚还亲昵地唤本王阿述,这才过了多久,竟就疏离至此了吗”

宗寥沉吟,思虑那样的爱称她还能用吗

背着脸,她不敢直面他,只道:“我真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你能有何要事赶紧的,去穿上自己的衣裳吧。再不去瞧瞧那人,真就要出大事了。”南宫述岔开话题,起身侧开目光,“还是说你要我来替你更衣”

宗寥拢好宽袍坐起,“不,不劳烦了。”

静静看着床边一抹青灰色背影,她沉然一笑,心道罢了,任他是真不知或是装糊涂,此事暂且先搁置着吧。

从床榻上下来,宗寥嗫嚅着想说句什么,南宫述忽然道:“云安世子这胸肌还不如以前坚挺,从北郊回来懈怠了吧软得跟个女人似的。”

咳——

宗寥胸口猛然梗了一瞬,悻悻撇嘴:“自然比不过王爷勤勉律己。以后是要再勤快些,再勤快些……”

至山水折屏后换上身荻色对襟长衫,宗寥匆匆系着衣带便出来了。

四下一打量,见那个被南宫述一把丢开的人已躺到了床榻之上,而对其施以暴力的人正坐在床边一脸愁苦样地替其号着脉。

疾步过去,宗寥握紧了拳,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垂眸去看躺卧在床之人。

果不出预料,那个在她肩侧轻轻说了句“是我”的人虽着一身夜色黑衣,头上也用黑巾包裹,一张俊美柔雅的脸却惹眼非常。

花居岸,花司臾。

宗寥面色突然黑红交替。

躲藏在她屋梁上窥看的人竟是自己的舅舅!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一步看见她赤了身的是只看见了她的背还是看了全过程

要只看见背部还能接受,可若是看见了她前边,目睹了她揉弄自己……

宗寥不敢多思,只想一头撞死在原地。

然而眼下比她暴露身份更为严重的是,奄奄一息的花司臾必然就是只身闯宫刺杀皇上的刺客。

单枪匹马来行刺皇上……好大的胆!

沉默须臾,宗寥问南宫述:“这,小舅舅他……他如何了”

放下司臾皓白长腕,南宫述沉息:“血凝不散,气息不畅,脉象若有若无,情况不容乐观。你看着他,我去取水来,先给他把伤口处理了再看吧。”

“我去打水。”宗寥道。

“你肩后带伤,不宜使力,歇着吧。”

南宫述起身,端着宗寥用过的污水离开。

约摸一盏茶功夫后,他换了盆干净水进来。

“把你的匕首给我,再掌盏灯来。对了,我见你镜桌上有卷绷带,也一并给我。”

“好。”宗寥去拿“绷带”时,顺道把地上染血的尴尬之物胡乱一卷,塞到旮旯里。

按南宫述要求,宗寥燃起一盏油灯,把匕首和布带放置在侧。

南宫述细心剥去司臾身上黑衣,可见他白色里衣皆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褪去两层血衣,两支剑斩的断箭赫然呈现在他胸口及腰腹上,凝干的血液将他脖子以下的皮肤染得煞红,仿似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惨不忍睹。

宗寥忧心问:“十三,你替人疗过伤吗我看他的伤非同一般,箭矢都卡在要害处了吧你平日里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南宫述湿了帕子为司臾拭着血污,说道,“如今宫禁森严,对进出人员盘查谨饬,行宫内的太医又无一可信,唯今之计,只能靠自己了。”

宗寥默默颔首。

给司臾“嗖嗖嗖”封了几道大穴,南宫述给他喂下一粒救心丸,又叠了块帕子给他咬着,复道:“寥寥,帮我掌着他,别让他动。”

配合着南宫述的吩咐,宗寥看着他把锋利的匕首烧了烧红,一手摁住其身腹,缓缓低下头去,用牙咬住雪白胸膛上的半寸断箭,缓慢而谨慎地拔出来,箭镞离体的瞬间,通红利刃即时印在那冒出殷红的窟窿上。

修长身躯挺颤的刹那,宗寥的心脏跟着也缩紧了,咧着牙别过脸去,她不敢再看接下去的景象,待一阵又一阵焦香味散去。

南宫述把药敷好,缠上绷带,拉过一床水红色织锦衾被轻轻给司臾盖上。

喘息还未平定,镇静了一个多时辰的南宫述双肩突然一塌,双膝一软,高挺的身躯便如一摊烂泥垮下,重重跌坐在脚踏之上。

“十三……”宗寥忙扶住。

抚开他碎发,露出苍白的一张脸,可见他额头上的汗珠顷刻密集,如注漫涌,顺着雪色两颊淌至玉颈之下,鬓边檀丝湿了一层。

就算南宫述不说,宗寥也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司臾可是他唯一挚友,而今挚友重伤,性命又凭他来做主,他怎会没有压力

他一定紧张极了。

宗寥不知该说什么,只温声道:“我扶你到榻上去歇吧。”

南宫述不言,攥着宗寥的手臂将她往前带近一步,突然抱住她的腿,脸埋入她腹前,粗重的气息慢慢缓了下来。

“阿……阿述”宗寥抚摸他湿润的青丝,柔声唤道。

许久过后,南宫述才发声:“若他能熬过今晚,性命应就无碍了,若熬不过……”

“不会的。小舅舅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若熬不过,一定是因为我刚才出手过重……”床上躺着的人尚还能喘息,南宫述便开始自责了起来。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宗寥抱着他脑袋,“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方才丢……拉开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小舅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