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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为聘山河予君 第87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片息间,一柄亮晃晃的环首四尺长刀倏然飞至。

正是白挚掷来的贴身佩刀。

白挚的心中自有一条无明令准则——若无召,王爷和云安世子的事他从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无令不动。

所以尽管两人现在剑拔弩张,他也装作不知道,自顾挂在檐梁上看话本子。

当听见南宫述要刀时他才闪现。

在王府多年,白挚从未见过南宫述如此大火气,又想到宗寥现今身手已练得与他不相上下,他竟期待起了自家主子与云安世子之间大战一场。

知道南宫述功夫好,但他一向都是悠游闲散,身边又有一众隐秘的暗卫,从没机会得见他出手。

但见南宫述袖袍一拂一旋,长刀稳稳握在琢玉白皙的手掌中。

那刀身窄而长,刀脊微微上弯,刀刃锋利十分。

“王爷,你不是来真的吧一只兔子而已,犯得着生这么大气吗”对方一步步紧逼,宗寥一步步后撤。

手中长刀瑟瑟铮鸣,南宫述怒目冷声道:“这是一只兔子的事吗”

不是。

他的确害怕兔子,从小就怕,尤其怕它们软绒绒外表下如老鼠一样的两颗突兀的长牙齿,还有一直不停嚅动的三瓣嘴也让人头皮麻的很。

除此事外,作为一个尚还有自尊心的人,被一个“男人”屡次撩扰心弦,心中罪恶感已在无形中要了他半条命。

现在她又来哭唧唧告白,他纠结着也应了,然而她却在他动情后,在欲望的蛊虫爬满全身,挑拨他每一根神经的时候摆他如此一道。

被人这般欺负,还不能把心中所想明言解释给任何人听。

南宫述心里很委屈,若他是一个女子,现在一定羞愤悲痛地躲在角落里哭泣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堂堂一国王爷,说什么也不能独吞下这份屈辱。

皓腕一翻,雪亮刀光霍然晃到宗寥眼睛上,星陨刹那,南宫述飞身长驱直刺。

“你戏耍了我这么多天我都没怎样,不过是拿只小兔逗逗你,你这人怎么经不起……啊……”宗寥话未说完,尖锐刀尖已迎目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宗寥也来不及与他周旋,脚底一抹油,大叫一声,一溜烟踏上瓦脊直奔大门飞跃而去。

“拦住奕王!”宗寥对两女护卫大声道。

说着宗寥飞身落在拴在门口的骏马背上,一把拽断套在拴马桩上的缰绳,策马奔逃。

自听见南宫述和宗寥在内院起了冲突,飒风、斜雨就知事情不简单。

是以,看见两人站在院墙上对峙的时候她们就做好了要帮宗寥的准备。

但听宗寥一声令下,两人即刻旋身而起,向南宫述发起攻势,飒风使的武器是两把二尺利刺,斜雨用的是九尺韧鞭。

朝着南宫述追来的方向,她们蓄力进攻。

持剑飘然飞来的南宫述晃眼瞥见身边跃上两道身影,嗤鼻冷哼了一声,不屑一顾。

于房屋上空看见那死小子策飞马驰离,留给他一抹似嘲带笑的黛蓝色残影。

耍完本王就想跑,门都没有!南宫述在心里骂骂咧咧。

他宝贵的时间可不会浪费在这两个愚忠的护卫身上。

“白挚——”南宫述低沉一唤,轻衫一拂,撤势去了马厩。

白挚闪身出现的时候,飒风对斜雨道:“这个交给你。我去拦住他。”

“好。”斜雨应声。

话音刚落,飒风便消失在了视线范围。

白挚见势,抛下斜雨,赤手空拳就要去阻止飒风。

却在转身瞬间,一条长鞭破风抽来,缠住了白挚腾空的脚踝,白挚腰身一旋,脚上忽然一施力,斜雨措不及防被他强劲的力道带落摔下。

不甘示弱的她快速调整姿势,堪堪稳住了身形,欲将再次出手时,却见飒风从消失的地方又退飞回来,紧接着,十几条黑影“嗖嗖嗖”从庭院四周围堵上来,把飒风和斜雨困在了院中。

包围圈越来越紧,飒风和斜雨亮出武器防范,背靠背渐渐向对方靠拢。

斜雨问:“人太多,怕是打不过,怎么办”

飒风咬碎后槽牙,啐道:“卑鄙小人,以多欺少!竟然把暗卫全召出来了!”

“我家王爷要追的人,谁也拦不住。”白挚悠然道。

白挚见南宫述把暗卫召了出来,就知道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此刻正是站在游廊下安然看戏呢。

而在白挚身旁的,还有闻喧闹声前来一瞧究竟的四五个华发老翁。

待听洪亮且带着怒气的一声“驾——”从院外传来,铁蹄声渐去渐远,就知是南宫述打马追宗寥去了。

一名鬓丝染霜的老者看向庾老:“庾老哥这些日子与宗家小郎君走的近,可了解他为人,王爷他脾气一向温和,轻易不会有气,怎么就突然要杀上人了看他火气汹汹,不会出事吧”

庾老玩味地笑了笑,坦然自若:“宗家小后生不一般呐!咱们这个十三王受教于佛门,明慧良善,沉着冷静,凡遇任何事都能泰山压顶面不改色,如今却叫一个小辈惹炸毛,难得啊,难得。”

“庾老还笑得出来”另一老翁促狭他道,“这里面没少你的诡计吧你呀,无职后就活成老顽童了,一点礼部尚书该有持重是一点看不出。”

“无职一身轻,谁又是表面看上去的模样”庾老捋捋白须,嘿嘿摇头:“这小世子第一天来就向老夫打探王爷喜好,我就知道他鬼点子多。

能让王爷信任的我想也不是需防之人,于是乎就随便说了两句,当时目的不过是想给年轻人一个闹腾的机会,至于刀剑相向这点我也实没想到。

要老夫看呐,宗侯家这小子就是个性情中人,在王爷面前从来不忌不避,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亲。

依老夫拙见,他们两人性子倒是合称得很,把我们这个寡淡无趣的王爷都带活过来了。甚好。”

“合称宗家眼下可是块被虎狼耽视的骨头,谁人不想分食一口,王爷的处境一直艰难,要跟兵权在握的宗家牵连一起,这往后怕不会太平。”有老人担忧。

又一老人道:“宗家是太子羽翼,势局如何变都不会变到奕王殿下跟前来。两年轻人打闹事小,闹翻也不甚要紧。怕就怕在某些事乃是有人故意为之啊!”

庾老惊疑:“你的意思是说……”

“唉,庾老弟莫问,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

……

老人们的谈话随着话题的深入,在将要触及敏感字句时戛然而止。

宦海浮沉几十年,有些话不明说,这些被害到无家可归的老臣们心中自有一方明镜,瞧得见那权与利风浪里的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