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鱼生浅若余年 (228)谈营救,难于上青天

那股难闻的鱼腥味和血腥味,就像梦魇一样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

后面那几天我始终没敢踏出衣柜一步,是来福每日把鱼咬来给我,而我也一直在靠着它当做食物续命。

人人都说活着真好,可妈妈,我的这条命是你带到的世上不假。

但我能熬过那几天几夜,却是一条狗给我的新生。

所以,妈妈你爱过我吗

所以,爸爸你爱过我吗

鱼是我吃的,来福一口都没吃。

它被养久了养精了,它怕我饿,它舍不得吃。

狗都知道不在主人的嘴下夺食,可做为我父母的你们呢

你们是没夺食,你们夺去的是世。

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建设和认知。

爸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具体过了多久,根本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把我扔掉后,连通知他一声都没有。

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你接连在闹且精神不济,走了那么久都没联络过家里。

他根本就是在逃避。

逃避的是你,而被无视的,却是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顾叔叔,他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或者说,他多年以来在容貌上就从没有过半点的差异。

死掉的一缸鱼总得有个交待。

而大人们的处理方式,是被迫用童话和谎言来安抚欺骗小孩。

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它不会记恨我也不会觉得很疼。

他们企图把罪名安到来福身上,它似乎比人还懂人性的凉薄和恶毒。

我固执的给来福洗了澡,即使我连自己都清洗不干净。

在给它洗澡的过程中,它哭了。

没错,来福哭了。

当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哭,更不懂那种眼神叫生死别离。

当天夜里它不声不响的走了,在我怀里。

我知道,它就跟那些死去的鱼一样永远的离开了我。

埋葬它的地方是我选的,坑是我挖的,土是我埋的,可是隔天我又反悔了。

因为外面下起了雨,那雨又大又几。

来福会冷,在地底没人会守它陪它。

所以我冒着大雨又从家里的花园里把它给挖了出来,果然,它又冰又冷。

所以我赶紧把它带回屋内,并用热水把它再次冲洗干净。

妈妈,你千万别以为我疯了。

我没有。

我只是想让那个唯一爱我的“人”得到温暖,走的体面。

后来爸爸带着我把它送去火化了,那是我第一次为了永别的生命大哭。

也是第一次告别江恩慈。

告别你们虚假的好意。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我很羡慕它们,既然它们能极速的自我恢复再重新开始。

没错,这种开始,我也需要。

是回到老家把来福安葬在爷爷的墓地旁边时,我铁了心要改掉名字的。

只是起初没改户口本,直到后面我遇到了刘璃。

……

江小鱼眼前像过电影一样,缓慢又切实的把这一切重温了一遍。

也是她这十八年以来,最不想记住的回忆。

不养宠物,害怕打雷,爱钻衣柜,在后面她都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借口。

至于这块阴影魔障,她始终闭口不提。

看来人要死的时候,的确好的坏的都会捡最遗憾的和最惧怕的、最后回忆一遍。

想起从不记得的幼时,是遗憾。

遗憾或许那个时候,她也曾得到过短暂的爱吧

想起来福,想起母亲的抛弃是惧怕。

惧怕小小的人儿,原来从儿时便已经成了一个恶魔。

先害惨了那缸鱼,又害惨了恹恹离世的来福。

长大后害死了刘璃,间接牵连了卫帆,总是伤害到余白,最终又辜负了远在m国生死未可知的苏浅。

掩在心里最深处的暗疮就像这场要命的突袭雪崩,生命承载不住自然灾害崩塌的时候,意志力也跟着一并沦陷,什么爱啊恨啊。

这会只剩下颓然和遗憾啦。

痛的极致是自我闭塞,她做的很好,至少那些假装别人都信了。

以为挣脱被层层加固的儿时少时就能得到解脱,却未曾想,成年人世界的残忍跟其相较起来,根本连个零头都不算。

人生在世,意难平太多。

没有人会来倾听关注这些意难平的时候,则更多。

“小鱼,她是顾思诺,以后你们要好好好好相处,你要多多礼让她…”

“小鱼,这是刘璃,如果你愿意,可以跟她做朋友…”

“小鱼,记得去接苏浅,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你们的相处会很愉快的…”

“小鱼,过于顾思若爸爸不会勉强你,但你也可以试着好好考虑看一下…”

被动多了,是不是就会被默认成,自己就是别人眼中看到的那种性格

所以啊,江小鱼最后清醒的脑子在想,江稀澈,我的父亲,我走了,你会痛吗

呵……

大抵是,不会的。

随着她的意识陷入昏沉直至死寂,死人谷阴谷的这半几乎被白雪填平。

阳谷那半还好,雪的流动性迅猛,几乎都滚落到了崖底,路面上清理一下便能恢复使用。

可那些恼人的冰锥之地因为这次冲击,大部分受到破坏的地方把原本的地形冲毁改变了。

想短时间内重新整理出一份精准的路线图,不说天方夜谭也差不多难于上青天。

谁也没有办法说的准慕容淑是能掐会算还是上天帮忙,她怎么就知道今年的珠峰会处处合她心意,连天气和雪崩都在帮她作恶。

卫帆自己都不信他没跟慕容淑勾结,江小鱼要看雪山,中国那么多雪山,为什么他偏偏要带她来这

为什么脑子从来不短路,智商一直都在线的他,对于所有通讯的离奇失联就是没放在心上硬是没当回事

为什么在不安感那么强烈的当下还非要扔她自己在大本营待着,为什么副手已经百般告诫他天气变化太诡异,他还一定要离开那里独自跑去拉萨!

不用别人来训斥责怪他,连他自己都相信,是他卫帆联合了外人想要一举弄死她。

这茫茫大山,这滚滚山脉,这无垠的深谷断渊,江小鱼,我真恨那架飞机上不是我。

若能与你一起葬在这片表里圣洁的土地,那肮脏是不是也可以被假象洗涤。

欲望要分跟什么捆绑在一起,就像如果公关做得好,无论多埋汰的交易都可以被翻盘反转。

珠峰葬着的骸骨,没有数十万也有万万千。

其中不乏被利益驱使者以朝圣包裹,再用光明掩盖着的龌耻交易。

让她留在这,她一定不愿意。

她要看雪,不是要看血。

与自己的家族撕破脸皮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虽作为顾思若的影子人物,也确是卫家唯一的卫氏血脉亲传。

要不是顾家这棵大树太招摇,要是他们家肯谨守本分奋力发展,他也是位实至名归的贵公子。

总不至于沦陷成为一位外姓人身边的工具人。

他的爷爷卫纪林是卫纪森卫老爷子的亲兄弟,他与顾思若差的只是一个家主之位归属于谁的距离。

卫斯悦是卫纪森的女儿,而他的爸爸是卫纪林的儿子。

这表哥叫的,的确表的不远不近。

可卫家的这代除了他没有别的男丁,他也算在本家长大,礼仪教养钱财上倒也没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