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厅里，挂着五色彩带和各色灯笼，桌上摆着瓜子花生这些寻常炒货，桌后侧突兀的摆着衣架，上面挂着一件长裙。
且不说面料，但是款式——收腰窄袖宽裙摆，细柳穿的衣服一向是往这种款式上靠的，但到底不是西式，腰身是绝对不显露的，这裙子却收腰明显，她倒也是见过的，“这，不是海上洋行正卖的西洋裙吗”
这种腰身，别处楚国了，海的这边都没有这样穿的。
十六笑着把衣服收下来，“姑娘果然喜欢，只是，这不我们买的，是青枋在人家店里看了半个时辰后，回来做的，您要不要试试”
就差直接塞她手里了，这一问，就是多余的。
细柳当然要试，她的尺寸这些人知道吗自从她云空间里制作区能做衣服之后，她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去隔壁雅间换衣时，她把内衣也换了。
十六在门口守着，这一开口，惊的顿时直了眼，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细柳拉着裙摆在她面前转圈，“好看吗”
简直不要太好看！——遮了一半脖子的领子，是荷叶边的，此时系上，显得细柳脖子又细又长，收腰的设计显得她胸口丰盈腰身纤细，而腿就格外长。
“碰！”
“哎呀！”
“你看就看，干嘛扔我的肉”
方方一手端着肉菜，一手拎着烤蹄，在中厅门口，看到这边的细柳，呆在当下，被后面过来的十一撞到，手里的烤蹄掉了，又被方圆抱怨。
细柳转头看过来，笑盈盈的问，“好看吗”
“好，好看！”
方方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咬字极重。
细柳笑了，“你们也有，一会儿吃完饭我再拿，我饿了。”
“饭菜都摆好了，姐姐快来开酒。”青盏捧着一坛刚挖出来的酒，从廊下上来，“姐姐太适合这衣服了！我见那成衣铺子的老板娘也穿了，没你穿的好看。”
“这衣摆有点儿太长了，平常的鞋根本没法配，你看看我现在穿的鞋。”细柳提起裙摆，露出鞋子。
“厚底鞋”十六惊讶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她就说姑娘的腿长，原来有鞋子功劳呢。
细柳放下裙子，“吃饭啦，又是新的一年，祝我们一年更比一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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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给他们的礼物无非就是新衣和压岁钱，一两件首饰，或着鞋子。
其实年年如此，只不过每年都是新款，显得价格不菲。
如往常一样，细柳这儿天天开门，哪怕是大年初一，她这儿也不打烊。
“姑娘，您要的锯末。”十六一大早就去了隔壁木匠家，拜年后，顺便拿了些无用的锯末。
细柳见她好奇，便满足她的好奇心，让她看着——定型，压胶，削制，缝合，做成了鞋底。
十六渐渐看出来了，“姑娘这是在做鞋”
“是啊，松糕鞋。”细柳一笑，为了稳妥，她当然选择做最好穿的，又拉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这种裙子，一定要有好靴子搭配才好。”
“姑娘手真巧，这衣服您改了”十六这才看到衣服也不同了。
细柳看上面素净，就缝了两层蕾丝点缀了几个蝴蝶结，这种裙子，只有这样的，才符合她的想法。
“果然开着门。”
有人进来了。
院里自有人招待，但来客直说要找老板。
细柳说，“就差一点儿了，十六你去，就说我不在，一会儿回来。”
十六点头，正要说话，院里那人却说：
“我听到了，你既然一会儿就能忙完，那你先忙。”
细柳吓了一跳，差点儿被锥子扎到手，果断收起来，起身出来，“哪位贵客……是殿下啊，真是有失远迎，自罚两杯。”
说着话，她顺着走廊一路到楼梯，缓步下来。
吴王今日是自己来的，身边跟着两个内侍，都是内敛至极的人，神色不显露于形。
“怎么今日走楼梯了”
都是熟客，也见过细柳直接从二层楼里跳下来的麻利劲儿。难得见她这么淑女。
细柳拉着裙摆给他行礼，“今日穿了新裙子，不方便跳。”
吴王笑道，“你这裙子好看，宫里只给小公主做了。”
细柳请他去中厅，“又欺负我不知道，小公主今年多大”
吴王想了想，说，“三岁了吧”
果然是在笑话她，细柳没说话，只当自己没听出来。
“殿下稍有一个人来，可有想吃的”细柳给他倒了酒水，“今日初一，您竟然有空来我这儿，可见真是得闲，要不要，吃个火锅”
“就是你说的那种麻酱蘸天下的锅子吗”吴王对吃的没那么上心，但对细柳说的，总是能记得。
细柳失笑，“酱料是要看个人的口味的，要是王爷喜欢，蘸天下也无妨。您稍等，我这就准备。”
火锅简直是最容易准备的了，也是最自在方便的，五荤五素的生食材摆上来，细柳最后才端锅子。
东西摆全，细柳依旧是一句，“您请慢用……”
“你陪我一起吃。”
吴王不等她说完，直接命令。
细柳摇头，“您要想有人作陪，我去窗边就是，不影响您用餐。”
他显露出一丝落寞，“往常就是我一人吃饭，今日皇兄体乏，让我们早早散了，我才来你这儿，还以为能热闹些呢。”
皇上身体不适这消息……细柳看在他露了口风的份上，没去窗边，坐在了他对面，“殿下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昝越一次。”
“这才对嘛，来你这儿就是为了轻松，要还像在宫里那样板着，那我何必出来”吴王说着，先涮了青菜。
他来的早，开吃了之后，才传来放炮仗的声音，初一这天，是要放三次炮仗的。细柳这儿倒是没放，毕竟不是自己吃饭。
吴王听着，颇为感叹，“在宫里，是听不到这些声音的。”
“宫里的繁华，也不是一般人能奢想的。”细柳有几分理解这种感觉，但也只是理解而已，反正共不了情。
好在今天日子不一般，吴王在这儿，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吃了饭喝了茶，闲话几句就得回去了。
细柳送他出来，惊讶道，“下雪了。”
吴王说，“你这儿不正是下雪才好看吗”
“是啊，殿下若有空，明日再来，定能看到雪景。”细柳笑道，“不知开春会不会好点，去年大旱，好多地方都没收成，粮价都涨了。”
吴王看了她一眼，“这是户部的事。”
细柳笑了，“您不吃饭吗怎么就成了户部的事了但凡吃饭，都息息相关，我只是随口一说，殿下您还要提醒我，真是劳烦您了。您慢走。”
吴王稍微弯了一下嘴角，勉强一笑，转身上车。
马车在风雪里，可是温暖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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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提醒细柳，已经初三了。
细柳叹息，“难怪呢，我说这两天一个人都不来，这种时候，都不会出来，小辈都被拘着，真是够受，可有粮店年后不开的，我准备买一间。”
“姑娘不是年前就开始看了吗西街上有一家三大间的粮油铺子，说进价太高，卖不动，准备把铺子盘出去。”十六确实知道这一类的消息。
细柳试穿新鞋，“卖吗”
“等开门了，我去问。”十六说着，准备出去。
细柳说，“品文大了，今年可送学堂，趁着金家的学堂还在开着，让他去上几天，倒也不指着他在那儿学什么知识，只是见见人。”
十六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依言点头，看细柳没再说什么，这才出去。
细柳看着脚上的鞋子，不经意间，又发现了个新功能：她上次匆忙把鞋子收起来，没想到鞋子自动补全了不说，还能做，有款式尺码可挑，这么省事，是真想让她依赖吗
听着邻居家里有客人来了，那欢声笑语越墙而来，她这儿越发显得冷清。
不再往来这两年间，细柳对方杰的事，和寻常食客没有两样。而对于方杰那个人，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说过很多次了，她是否出嫁，和他无关，他却非要像卖了一样把她给订亲。
这种事有那么重要
而方杰自然不会觉得有做错，于是这断了往来就自然而然了。
只是还是会想起，曾经确实维护过她的零碎时光，到底是不一样，她还是做孤女来的痛快。
韩成珣带着大壮来了，还带了一份礼，“你这儿果然清静。”
细柳也没客气，接过礼包就拆开了，就是寻常的果盒，东西还不如她做的，便说，“你用我这儿做借口了”
韩成珣要不说出来串朋友家的门，还不能出来呢，他算默认，拿出几张纸，“我最近看到个东西，你帮我理一理，我要怎么查，从哪儿查。”
细柳看了一眼，顿时乐了，“这些都是真的，从哪儿查都行，都是连着的，能起根。”
韩成珣还没把这些放到桌面上呢，闻言惊愕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只看一眼就知道了不会这么厉害吧
细柳一笑，“从我这儿出去的证据，你觉得还能回到我这儿吗只不过我不好出面，借你的手而已。”
韩成珣拿到这东西可是从上面来的，她此时这么说，他便明白了，“你不止借我的手吧”
“你一个人也背不起这么重的锅，自然要多找几个人背咯。”
人多力量大，细柳一向是觉得独木不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