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重要，我去看看锅里的点心好了没。”细柳只当听不懂，转身出去——她刚才真是顺手而已，习惯了就成了一时疏忽。要不然就她这地方，用了地毯，岂不要脏死了
金枫还想说什么，卫益周拦住他，“这么多点心你不吃，也不想带走吗那我带走了。”
“她在怎么会这些的做点心饭菜就不说了，修东西和雕石像她都会”金枫开始怀疑了。
“你每天都练习，到她那个年纪，你也会。”卫益周毫不介意的把细柳年纪说大。
金枫瞪他，“你怎么总替她说话”
“我没告诉你吗我喜欢她。”
金枫哑然，这事他知道，但他以为卫益周的喜欢就是想喜欢吃和玩，再高深的他也理解不了，于是摇了摇头，说：“这些点心，我都要带走。”
细柳端着一盘冒热气的软糕进来，“三少不用着急，只要您预订半年的糕点，今天这些，就算试吃。”
“我不，”金枫很坚决的说，“今天是今天的，该怎么算怎么算，我付得起。”
他觉得自己上当够多了，不能再顺着她的话说了，不然又要被带坑里。
细柳笑了，“三少豪气。”
今天这些点心，都是精致点心，比这顿饭还贵。
细柳把他们送到门口准备回来包饺子，卫益周却没和金枫一起走。
“嗯你不回去”细柳都准备关门了。
他不说话，只往里走。
细柳只好让他进院，摘下门檐下的灯笼，关上大门。
青盏跑出来：“姑娘，饺子……卫公子好。”
她手上有面粉，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客人还在，这些都不好说了，她很识相的退开。
卫益周连停都没有，直接往二进院里去，细柳跟着他，看他要做什么。
他直接去她房间。
细柳全程都没拦，就看着他找出来东西，露出笑意，“你还留着这个呢”
“不然呢我的东西本来就少，你送的就这一个。”细柳看着他手里捏着一支笔，是他买了一套，分她的，好像是画画的时候她都忘了。
“你这儿……”
卫益周还想再说，细柳伸手把那只笔接过，拦住他的话：“没有了，我这儿就这么大地方，你看完了可以回了，我们也要过节。”
真的是，她们好容易有点儿时间，平时不是在这儿的厨房，就是出去在别人府里的厨房，偏现在他还想赖在这儿，细柳也是忍了之后才开撵。
卫益周转头在房间里又看一圈：“我以后常来，多给你送点东西。”
细柳无所谓：“你开心就好，我倒是觉得你该回去了，再晚点，卫府该有人出来找你了。”
“没人在意的，只要我年饭在桌上。”他说着，又笑起，“我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是呢，你二哥三哥的亲事一定，就轮到你了。”细柳看了看天，“要下雪了，我这儿还有轿子，送你回去”
“不用了，”卫益周一听这话就想到自己上次被她用轿子送回去的滋味，“那明天我再来。”
“明天初一。”细柳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矮身，微微仰脸，用一种小孩子的语气说：“我想看到你。”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细柳眼下生痣后，就没把别人当过小孩，也不太喜欢不懂事的，但卫益周好像就是个特例，她此时有点儿想笑。
“如果不牵扯什么关系的话，和你相处还是挺开心的。”她下巴一扬，顺势睥睨，“你需要我准备食盒吗”
“不用，我现在出门连松风都不带了。”他想了想，摸出随身带着的一个玉坠，“这个，你帮我放着吧。”
“嗯”细柳伸手拽住他手腕，把他拽出房间，“夸你一句你就想上天臭男人的东西我才不稀罕。也别和我玩什么定情信物的幼稚梗，要送你就送点值钱的，还能买点米面粮油。”
卫益周捏着玉坠，一脸纠结。
细柳算是看出来了，他想耍赖，但还不会，趁着他不会，她赶紧打消他的念头：“眼看要变天了，你赶紧回去，我这儿天天开门，你随时能来，过了年我还准备扩展几间客房，到时候你想住下都行，但今天，过个好年。”
她就这么拉着他到门口，把他推出大门：“拜拜了您”
卫益周重新戴好他的玉坠，摸了一下手腕，嘴角不由上扬，脚步都轻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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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府里十分热闹，不仅请了戏班，还买了许多烟火炮仗，年龄偏小的孩子都是喜欢的，卫益周时不时的傻笑，显得他和卫益书没什么区别，卫卿说他们“小孩子”。
卫壬和到今天才算松了口气——因为一连串的事，他无人可说，当年是众人合力，但如今真要被找上门来，众立时会成为人人人，没人想要为他分担。
秦良士最先推诿，说他担心过头，可能不是当年的事，他往想多了，金如新则是说他如今很忙，家里学塾，外面还要办学堂，就算有这些事，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
哼，一个个的都不想帮他，卫壬和心里着急，面上却半点儿不能显露，被威胁的是他，遭恐吓的也是他，首当其冲受难的是他家里的人，有些事只有他自己做，长子没出息，次子身体弱，其他孩子还小，都帮不上他。
他让老管家找了几个可靠的人，慢慢去查源头，这一查，就到了年底，他都放假了，人才回来。
好在是好消息，方家的人，除了最小的女儿到了流放地，其他人都死了，而那方家幼女当年才十岁，到那偏僻乡野，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不是方家，就省事了。
所以这来京城的第一个年，过的相当好，因为舒心。
而这件事，卫壬和谁都没说，就连张氏，也只是感觉到老爷好说话了，像是以前在扬州的时候，她便把之前那些情绪上的事，归结为在这里不熟悉，如今待了半年多，便自然了。
晚上，卫府正院，灯火通明，天有小雪，似在助兴。
“今天除夕，是咱们在京城里过的第一个年，”卫壬和坐在正座上，左右两桌，都是琳琅丰盛的年夜饭，他说着端起酒杯，敬向另一桌：“母亲，这半年……”
“嘭！”
卫壬和正说着话，院子里忽然响了一声，众人俱是一惊，但随后，院子里碰碰嚓嚓的连续响起，半空里灿烂的烟花绽放，把众人刚才那份惊讶，转换成了惊喜。
“哇！放烟花了！”卫卿伸头看都不够，站起了身，想要离桌。
老夫人宁氏一眼瞪过来：“坐下吃饭。”
卫卿撇嘴，不甘心的坐下。
卫壬和皱眉看着那烟花，时间不对，就算要放，也是子时。但还没等他让人去查问，一片明亮的火光从放烟火的前院蔓延开来，那明亮的颜色，照亮了半边天空，衬的零落小雪都成了橘色。
“怎么回事”他大惊，急忙喝问。
张氏吓的心口抽疼，她病了这么久，还是有后遗症的。卫薇看到了，急忙从另一桌上过来扶她。
卫卿到宁氏身边，说是扶她，不如是遮挡，因为她很怕火。卫益全则是护住自己的老婆孩子，其他人各自找人，唯独卫益周坐着没动。
卫壬和站着，等人来回话，却偏没人来，他等不及了到门口去看，北风一吹，那火竟然让蔓延开了，有越烧越大的趋势。
“快救火啊！人呢！”他急的双目赤红，已然心惊。
管家匆忙来回话，衣摆上有水也有灰，“老爷，老爷，这火越来越大，您和各位主子先往南边院子去，刚才不知道怎么的，那些炮仗忽然就炸开了，然后就起火了，烧的太快，怕灭不及时。”
卫壬和急吼：“必须及时灭掉！所有人都去救火！快去！”
管家赶紧应着跑出去。
卫壬和回头看屋里，众人惊作几团，瑟瑟发抖，他说不躲，也没人敢说往南边的院子去。只有卫益周站在桌前，似乎只在从座上站起来。
卫益周看到卫壬和看过来，便说，“父亲，让孩儿带着祖母和母亲还有小侄儿先回敬园吧，我们不躲不要紧，但是祖母和母亲还是要确保平安才好。”
“还是你懂事，那你就护着她们先过去。”卫壬和点头，只同意了他的说法，丝毫不说其他人。
“爹，那我呢”卫益安急忙从桌下滚出来。
张氏也忙说：“老爷……”
屋檐上掉下一片瓦，正落在卫壬和脚边，上面传来一道粗嘎男音：“新年新气象，在下送你一把火，特此恭祝卫大人，来年红红火火，官升三级。”
“谁”卫壬和冲进院子，抬头往上看，“你到底是谁！”
那人已然退后，从房顶上跳了下去，他只看到一道残影。
……
火势太大，惊动了京兆伊，官府派人来救的火，卫家前院烧的基本没了，在后边的敬园和卫卿的小楼以及较偏的清新园完好，却不够住，连主院都得修。
和这边隔了两条路的平南巷里，溪流居的屋顶上，方杰是看着那火被灭掉的，那灰色的烟，在清晨的薄雾里，混迹如一。
东方没有太阳露面，因为天在下雪，有早起的人家，已经开始鸣炮吃饭了，真好，这就是大年初一。
院子里，有仆人扫雪，他听到张氏在唤他：“老爷，饺子好了，大年大吉。”
新年，这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