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戌时，方杰拎着一包点心进来，往她桌前一坐，带着火气：“你需要人手，为何不告诉我”
细柳正靠着窗框，查看云空间里的东西，她发觉自己有点儿太依赖空间了，日常所需都在里面，为着取用方便，现在看来，也太不正常了点儿，好在以前是做丫鬟，都忙着伺候主子没人注意到她，这以后有自己的屋院了，东西也算有处放。
方杰这话说的质问，她回头看了一眼，“告诉你有什么用”
“我给你找人啊。”他说的理所当然。
细柳浅笑：“我自己不会找吗”
方杰拍案：“你一个姑娘家，这些琐事本该有人处理的，在你没找到夫婿前，哥哥我帮你打理。你尝尝舒南斋的果子，要是好吃，我把他家大厨给你挖来。”
“嗯”细柳透过虚弥屏看着自己的手，“我是有残缺还是怎么的我自己的日子，还得听别人的别拿血缘太当回事，否则我们连兄妹都没得做。”
方杰手一顿：“怎么，你还想不认我”
“谁不认谁”细柳觉得自己底线不高，只要做个人就好，再亲密的关系也是要保持距离的，否则都不长久。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的方杰气短半截：“我这都是为你好。”
“我自己不知道为自己好你是觉得我没长脑子么”细柳看着自己刚才在云空间里做的红豆糕，稍一犹豫便拿了出来，尚且冒热气。
方杰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但见她这么大刺刺的拿出来，到嘴边的话就成了：“你还是这么不长心，就这么拿出来了赶紧放下！”
细柳坐他对面，吃他带回来的糕点：“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关心我，而不是把我当一个物件，来盛放你的愧疚。”
她是外来的芯，对于养育之恩是报答的，但对于其他，就比较淡漠了，尤其是这几年成长的环境真心不好，她得把那些歪掉的重新扳正。
第一件事就是让方杰正视到他们的关系，兄妹不涉及利益一切都好说，别以为他是男人就能随便侵占她的权利。
方杰被她噎的要心肌梗塞了，连连叹息：“妹子，你怎么这么刻薄，以前你多可爱啊。”
细柳笑：“谁的童年不可爱谁的少年不黑暗您可真会对比。”
方杰：“……”
他觉得这话是说他的，细柳还是怪罪他当年，但细柳却又说：“你又这个表情，我必须说一句，你自己想多了，别说是因为我，我只是在说我自己。”
这话用在细柳身上也是一样，方杰捏眉心：“如果你不想让我多想，就让我为你做点儿什么。”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你拿你自己的事来威胁我，你觉得会有用”细柳放下手里才咬了两口的点心，“天色不早了，大哥在我这儿，不太合适。”
“你又来。”
每次一生气，就叫他大哥，方杰这几天可是吃这一声“大哥”的亏吃的特别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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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杰看着那关起的房门，心里石头依旧提着，这一趟依旧无果。
细柳这性子，真是太刁钻了，这几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才会是这么个性子他养的那些人，往日里查个人查件事速度都不慢，怎么这次，迟迟不来回复
他自然是不知道，细柳每日里出去，所做的一切——那些探查的人，了解消息的渠道，还没她广，而她又算是在卫家长大的，卫家是今年上京的，里面知道她的人，总共也没几个，属于下人的，她还让青盏去封了口。
而方杰派的人，也不好去找卫家正主打听，所了解的就一丁点儿，如何来回复
方杰辗转反侧，细柳一夜香甜。
许久不做梦的细柳，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她梦到六岁的时候，母亲带她去庙里上香，她爬了后院的菩提树，爬的太高不敢下去，还是方杰上来把她带下去的，那个时候她也是叫的大哥。
梦到八岁的时候她在外面忍不住卖弄自己有空间，和姐姐走散，还是大哥找到她，又护着不让姐姐指责，回到家里更是没说，他自己被罚了一顿，方逸说他贪玩，带坏了妹妹们。
还有九岁的时候，她忽然迷上了各种小人偶，面捏的，土烧的，木头刻的，各种各样的小人儿，还自己动手做，大哥每次沐休必然会给她买些回来，买到重复的她还生气，大哥还教她编草来着……
细碎的梦，零零散散的，像透过树冠的阳光，落在地上，成斑驳的网，网了一兜儿记忆。
早上醒来后，细柳愣怔好久，久到梦都模糊了，她能想起的，剩下了十岁后，流落街头，找到卫府门外，哭着求着要进去给人家做丫鬟。
……
“姑娘，我把人叫来了，请您过目。”
门外碧虚的声音传来，细柳回神儿，拢起头发梳了个马尾，开门出来。
碧虚带来的人都是健全的，男孩偏小，可能也就八九岁，黑瘦畏缩，那女孩长的很是好看，真的就是：瓜子脸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看上去也十二三长开了。
“男孩没大一点儿的”细柳忍不住问，她倒不是嫌弃年纪小，而是碧虚肯定筛选过了，要不就是有候选。
碧虚说：“这几个孩子周正，要是这丫头您觉得妖里妖气的话，倒是还有个略小的。”
“小姑娘挺好的，哪里妖里妖气了”细柳简直要无语，“男孩子太小了，大一点的只要不是腿上的毛病就行。”
碧虚出去了一会儿，再过来时，青灵子也跟着，带了五六个十一二的孩子。
青灵子说：“姑娘，这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除了不太周全都很好，要是您能用上，便让他们跟着您见见世面吧。”
细柳还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一下子就八九个了，那两个年纪小又周正的孩子也很机灵，一看这样，立刻讨好道：“姑娘，我们很能干的，吃的也不多。”
没有拉踩的意思，细柳还是很欣慰的，看了看青灵子和碧虚，终是点了头：“那你们九个人，就跟着我去城内，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撒谎。”
几个人齐齐应下，一看就是平时训练过的。
青灵子这边已经把几个孩子的契书准备好了，跟着她进房间后，便交给她：“姑娘，这些身契书您过目，免得以后跟您开了府生了野心。”
“你倒是想的多。”细柳笑了，“这种东西，没必要。”
她说着就要撕，青灵子急忙拦住：“姑娘不可大意，人心隔肚皮，这几个孩子是好，但没见过世面，且有两三个，年纪也不小了，只是缺食少穿，看着年幼，籍契还在我这儿，只给了您一份身契好拿捏他们。”
她这么一说，细柳忽然懂了，就是户口本和身份证，“嗯，那我今天就带他们去城里，你这边如今不缺吃穿了吧”
“托姑娘的福，如今十分富足。”青灵子笑着，“我已经把东西备好了，您一会儿直接带走。”
细柳问：“什么东西”
她没让准备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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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巷的小院门外，站着两个人，看样子是主仆。
秋燥燥的天气里，那位主子已经穿了披风，那女仆跟在后面，小心伺候，时不时看向路口。
平南巷里总共有四户人家，这是最里面的一户，这两人已经连续在这儿好几天了，每次都守到天黑才走。
细柳一进巷口就看到了，脚下一顿，那披风少年已然跑了过来：“细柳！”
不是卫益周又是哪个
那样貌漂亮的青竹麻利的迎了上去，拦住了卫益周。
细柳压力锐减，尴尬都去了一层，浅笑道：“四少好，寒舍尚未打扫，不好请您入内，要不，您明天……”
“我已经等你十天了。”卫益周打断她的话，直直的看着她。
青盏在后面使眼色，表示自己劝不住也拦不住。
细柳笑容不变，直往门口：“那四少别嫌弃，请进吧。”
她先去了槐花巷的小院，那处院儿她准备对外，门口已经挂了葫芦，匾额挂了万字，她本来对于姓氏没执念的，但不能写方的原因是罪臣，这让她很是意难平。
但拗不过现实，只能如此。
而这边，则是挂了个别称，题字溪流居，其实打扫过，但一直没住人，就还需打扫。
一进来，青竹不用她多吩咐，带着人就下去了，青盏则跟着卫益周，跟着细柳进厅堂。
“我今天才来，这宅子里什么都没有，四少海涵海涵，且请坐吧。”细柳掏了掏袖袋，只得一把山核桃和炒栗子，便直接放桌子上了，自去坐主座。
卫益周直接走到她身前：“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来找你的，我就知道你骗我，绕这么大一圈子，你不累吗”
“你是来质问我的”细柳见他不吃，便自己剥着吃掉，“你不是从青盏那儿问出来了吗这又不是我的原因，你冲你家那谁去生气去。”
卫益周觉得自己哪还有什么火气啊，都成水汽了：“是我做的不到位，我也受到惩罚了，你，你能不能回去”
细柳淡淡抬眼：“嗯”
这话的意思若是她没理解错，是让她回卫府的吧逗呢
卫益周咬牙：“你还跟着我好不好”
细柳乐了：“这话你真好意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