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花林山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不免让花叶子忧心忡忡,她十指合拢:好人一生平安。
天空黑压压一片,狂风怒吼,骤雨打在地面上,雨水飞溅,分不清东南西北。
“快,乡亲们,快跑,快跑啊。”白落歇斯底里地喊着。
只见他背上用雨衣裹着一个满是泥水的小男孩,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雨中闪烁着,而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小女孩,孩子在他怀里哭闹不止,他用衣服紧紧裹住。
发尖上有水珠不断滴落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雨水已将他洗劫一空。
哭声、喊声、叫声连成一片。
瞬间,远处的山峰整体坍塌下来,迅猛向着山底滑移了下来,泥石流吞噬风雨中摇晃的屋顶。
“快跑啊,泥石流来了,快跑,快跑啊。”喊声在暴风雨中回荡。
“白老师,让我来背一个吧,瞧你腿上全是刮痕,身子全都湿透了。”一旁挺着大肚子的孕服哭喊着,脸上已经分不清水和泪。
这孕妇名为许兰竹,长得小巧灵珑,身材偏瘦,扎着一条马尾辫,圆脸,宽额头,两叶淡眉,细长的眼睛,眼眸里透出一丝恐慌。她已怀孕七个月,肚子成圆球状,让她看不清自己的两脚。
许兰竹的男人长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耳朵失灵,老母亲名为周杨慧。
白落背上的孩子正是许兰竹的大儿子。
“快跑,快跑,跑啊。”白落扯开嗓门喊着,他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搀扶着孕妇向前快步跑着。
乡亲们在暴雨中奋力奔跑,时不时发出哭喊声、唉叹声......
地裂山崩,闪电雷鸣。
终于到达了安全地方。
白落用手抹了一把脸,将背中的孩子放了下来,一阵风吹来,衣服飘飘荡荡,让他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鼻涕也顺着两个鼻孔流了出来,“阿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谢谢白老师,谢谢白老师。”许兰竹眼里闪动着泪花。
周杨慧猛烈地咳嗽起来,她拄着拐棍走了过来,颤抖的双手握着白落,正激动着:“白老师,真的感谢你,你是好人啦,好人啦!”
她瘦巴的身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满脸的鱼网纹,黑色眼珠深陷在眼窝里,目光里是满满的感激。
“别客气,周奶奶。”白落在周杨慧耳朵边大喊着。
周杨慧泪眼婆娑。
“大伙都没有事吧”白落两眼四处瞅看着。
人群里有几人大喊着:“没事,白老师。”
“点点人数,看是不是这么多”白落喊道。
人群一片嘈杂。
村支书挥动着手,喊着:“安静,安静,大伙先点点人数。”
“一、二、三、四、五......”人群中有人大声数着。
“白老师,我们全村人都要感谢你呀。”村支书紧紧握住了白落的手。
村支书名为袁中石,头发稀疏,头顶光秃,脑后周围是一圈圈半卷的黑发,国字脸,皮肤微黄,眉毛浓密,眼睛跟鸷鸟一般锐利,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白落刚张开嘴正欲说话,他一拍额头,便向暴风雨中奔去。
“白老师,白老师,去哪里”村支书喊道。
“花大伯,他和周阿姨是不是困在那边了我去找找。”白落两脚似车轮般跑得飞快。
袁中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唉,怎么忘了花林山和周小兰。”
恰在这时,人群里有人喊道:“周书记,村里老人小孩加起来一共四百一十七个人。”
“走,快跟我走,黑胖。”袁中石用手臂碰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彭先卫。
彭先卫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黑得发亮,啤酒肚,头发似钢针般黑而硬,聚光小眼,一笑,便只剩一条缝隙,圆鼻头,为人憨厚老实。
于是,袁中石和黑胖彭先卫冲进了狂风暴雨中。
雨倾盆直泻,狂风怒吼,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划破长空。
“花大伯,周阿姨,花大伯,花大伯”白落喊叫着。
白落两眼四处搜寻着,摔了一跤又一跤,他心急如焚。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救救我,救救我们。”
白落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他两手捂在嘴边,扯开嗓门:“花大伯,是您吗是您和周阿姨吗”
“咳咳咳.....。”传来花林山的咳嗽声,接着,便是一阵阵痛哭声。
白落顺着声音寻找了过去。
只见花林山在水中挣扎,水淹没到他的胸前,而周小兰急得哇哇直哭,两脚直跳。
见状,白落提醒道:“别动,花大伯,您别动。”
“救,救,救救。”周小兰捡起泥石不断向水中砸去。
白落一跃,便跳了下去,他两手托起花林山三番五次往岸上游,但显得力不从心。
他猛憋一口气,用尽了自己全部力量,终于将花林山救上岸来。
刚上岸,一块巨大的石头滚落了下来,“啪啪”打在水中,溅起层层水花。
“好险。”花林山战战粟粟,他喃喃自语着:要是晚一秒钟,恐怕命都没有了。
白落一下瘫倒在地上,仰望着滚动的乌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雨水冲洗着他的脸庞。
“白老师,白老师,您没事吧”花林山坐在地上不停咳嗽起来。
周小兰仰着头,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喝着雨水,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脖子处。
“白老师,花伯。”喊声传了过来。
白落急忙回应道:“这里,这里,在这里。”
袁中石和彭先卫迅速奔跑了过来。
“怎么样都没事吧”袁中石问道。
花林山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泪眼闪烁:“这次多亏了白老师,要不是他,我这命恐怕是.....。”
话没说完,花林山泪直往下滚。
“这是我应该做的。”白落站了起来。
袁中石紧紧握住了白落的双手,一时激动:“白老师,我们全村人都要感谢你,是你救了我们全村的人。”
白落直摇头:“袁书记,您快别这么说。”
“白老师,你真是个大好人。”彭先卫向白落投去感激的目光。
白落摇着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雨柔和了起来,风也开始变得温柔。
白落背着花林山,彭先卫和袁中石搀扶着周小兰,跌撞着向前走去。
“好人啦,真是好人啦,白老师真是好人啦。”花林山语无伦次着。
雨中,五人艰难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