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灵对自己的要求总是比顾丞野跟灵鸳对她的要求还要高，她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一点误差或不完美，学枪期间，她连书都不怎么看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十四个小时都待在靶场学习各类枪械，并且一定要子弹正中靶心满一百次她才肯休息一下。
顾丞野虽然感到无奈，但是也喊不动顾灵，她认定了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可能因为别人的阻挡而改变的。灵鸳对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会每天定时定点的送切好的水果、泡好的茶或蜂蜜水之类的去靶场，好让顾灵休息的时候可以吃上。
一个月的时间，小顾灵已经把海岛上的枪械库里存着的每一种枪都学会了，她从一开始开枪之后会因为后坐力而手抖到最后不管是哪一种都能保持着几乎不手抖，大家对此都很惊讶，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但是后来他们把这个归结于顾灵天生力气就很大的原因上。
顾灵练枪的这一个月里，漓衍每天都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便也去了靶场看她练枪，偶尔还会指导她一下要领，顾丞野一般是在旁边坐着看着，有哪里动作不对或者没打好的他就会开口告诉她，然后帮她调整。
对于那个时候的顾灵而言，漓衍似乎就是个各项全能的人。在他身上几乎要找不到一丝不完美的地方，他每天连穿的衣服都非常工整，一丝褶皱也没有的，连头发都一丝不苟，长短一致，表情管理也非常好，他到海岛上那么多天，每一天都是温和的笑着，用着温柔的语气跟人说话，很和气，但是也很不容置疑的感觉。
学会了各种枪械之后，顾灵终于不再整天整天都待在靶场了，她回到了房间，重新看起了书来。她看书的时候漓衍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也拿着本书在看，偶尔顾灵提了问题他也会马上回答她，思考的时间很少会超过三十秒的。
“叔叔。”顾灵放下书，双手叠搭在一起放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臂上，看着漓衍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
“嗯”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漓衍已经能够通过顾灵的语气或者眼神表情等微小的变化来分辨她大概是要干嘛，也大概能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内容。
“你上次跟我说过你的养女。”顾灵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漓衍，漓衍一只手放在书页上，另一只手合上了书，看向她微微一笑，又听她问：“叔叔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想让他们拿女儿还债呢那个女孩有哪里特别的地方吗”
“嗯……”漓衍沉吟了片刻，才说：“当时她牵着她的弟弟站在那两个人身边，看起来很害怕，可是她的眼神又是倔强的，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大概藏了很多的恨堆在心底不敢表达出来，我就想：我要帮她。”
“帮她把恨发泄出来”顾灵说。
“对。她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我带她回家后，对她很好。她说我给她的那些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不管是好看的衣服还是毛茸茸的玩偶亦或是一顿温热美味的饭菜、一次游乐场的玩耍，在原本的家里，她一项也不曾体验过。”
“啊……为什么我总感觉叔叔对她好是不怀好意呢”
“我的确不是个好人。”漓衍温和的笑着，他今天戴了副方形金边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败类，像一个好学生，但是又让人觉得当他摘掉眼镜的时候会变成一只凶猛的野兽。就像黑暗的童话故事里，小红帽原本是只狼，那件红斗篷是封印的，脱掉之后就会变成一只凶猛的恶狼一样。
“叔叔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吧”顾灵看着他，垂在下面的腿前后晃荡着，眼睛无辜又黝黑而深的，看起来却没有什么违和感。
“既然大小姐问了，那我就再跟你说一点东西吧。”漓衍笑着说，顾灵歪了一下头没有答话，漓衍又说道：“人的一生可以比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戏，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个演员，成长的过程就是从“跑龙套”慢慢的朝着“影帝”进发，这是大部分的常态，然而还有一种人，他们是特殊的——因为他们从一出生就是个影帝，遇到这样的人，只能比他们演技更精湛，否则一定会受伤。不是不小心被小刀割了道口子随便吸一下血就止住的那种，而是插进心口，不拔掉会疼，拔掉会死的那种受伤。”
“像叔叔这样的就是天生的影帝吗”顾灵问道。
“对，所以要警惕像我这样的人，他们往往披着羊皮，内里却是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吃人的恶狼。”漓衍用着温和的语气说道，他的确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用一贯的温和的语气来跟你说话，也就是这样的人，做一个成功的“暗黑系”好人是很容易的。
“所以叔叔后来对那个女孩做了什么在送给她那么多她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之后，叔叔是怎么样撕开温柔的羊皮变成恶狼对她的呢”顾灵问道，漓衍笑了笑，她又兀自“唔”了一声，又问：““培养””
“好的玫瑰花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这样她的刺才能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也懂得如何内敛如何用正确的方法去表达自己的恨意。”漓衍低头翻开书，翻到了某一页，用着轻缓的语气念着：“你给人的印象和月亮一样，美丽，但具有毁灭性。”
“唔……”顾灵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了不常能看见的小虎牙，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有一束光恰到好处的从她眼前穿过，照出了她隐藏起来了瞳色——墨绿色的，但是又比寻常的墨绿色要浅一些，就像是一只狐狸似的。
“大小姐觉得我可怕吗”漓衍看着她，突然有些正色起来，表情比平常要严肃一些的感觉，他问道。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越强大的人越不会觉得什么是可怕的。所以我正在慢慢的让自己强大起来啊。叔叔觉得我以后会变成一个可怕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