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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灵兽 遇天涯沦落人 | 得人变猴解药

阿带捂着鼻子大叫:这畜生也太臭了!

一阵阴冷风从通道上追赶过来,把我们的火折子都吹灭了。袭击骨髓的寒冷,直刺胸腔。

我咬紧牙关,鼓起劲儿跟阿带说:“阿带。。。。。。我们要找个出路,要么往回走,要么往下走。两条都是未知之路。”

阿带说:“要是原路返回,上去地面或许天都亮了。太危险了,不是被黄毛鬼抓住,就是被府军抓住,我可不想回去了。”

于是我们打定主意,先跟这只怪兽搞好关系,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既然一只怪兽都可以成活,我们应该也有活路。

我伸出手跟那条又宽又多虫子的舌头握了握手,原来上面的虫子并不咬人,只是黏糊糊而已。再一细看,才发现那并非虫子:而是一种长的很粗的肉刺儿,腥味就是从这些肉刺儿发出的。

我往前挪了一挪身子,谁知道那舌头伸得更长了,一下子把我拦腰卷起,我哇哇大叫,那阿带又抓住我的鞋子,把我的一只鞋子抓在手上,冲着那舌头挥舞鱼肠小刀。

说来也怪,那黑暗中的怪物似乎是个很温顺的东西。它用舌头把我卷起,我马上进入一个空空荡荡的空间。那怪物像是一个起重机,卷了我之后,脖子一缩,我就跟随着它的舌头,到了一个说不上究竟是有多大的半明半暗的庞然空间里。

到了那拱形的大空间,借着四周角落发出的微弱光线,我逐渐看清楚了,这是一只全身长满黑色毛发的大猴子!它的脸孔非常吓人,光看张开的那张嘴巴,还有一对锋利的长牙,如果我不是半闭着眼,很有可能还没到地,就被吓破胆而死。

那“起重机”把我轻轻放下,我站起来,发现我才到那大猴子的肚脐眼。我目测了一下它的身躯,宽至也有一头水牛那么粗壮。整个庞然大物,黑乎乎一块,像个小山似的堵在眼前。

怪不得都叫猴子做大马猴!好家伙!这猴子要是出去了,人家能不吓死呀我心里想。

正当我在端详它的时候,那猴子又接着伸长脖子去接阿带。只见那脖子像是装了弹簧,一伸出去,足足有五六十米长!幸亏那洞口开得不大,它的脑袋太大挤不上去,所以只能顶在洞口处,伸长舌头。

可能刚才这猴子听懂了阿带骂它臭,所以它在阿带还有两三米高的空中就松开了舌头,阿带脸朝下地被扔了个痛的哭爹骂娘,于是张嘴又骂:你个臭怪物,怎么这么狠啊!想摔死我啊

行了!万一你再骂它,它过来一脚踩死咱两就像踩死两只蚂蚁,我可不陪你玩。我拍一拍被猴子唾液弄了一身湿的衣服:满身腥臭,也不知道怎么洗去。

那猴子叼完我俩,倒是有点发困的样子,眼皮耷拉着,身形摇摇摆摆,也不管不顾我们,竟然自顾自靠着一面墙慢慢睡去了。

阿带却不管这些,他收起小刀,自个儿打量起来这座拱形大堂。

从地板到顶大概有个二十多米,一路的椭圆下来,像个天穹似的罩着头上。那墙和天顶之间按照四角支撑了四条黑色的青铜管。隐约发光的墙面倒也不是什么稀罕材料,就是泥墙中间混了一些石子贝壳之类的硬物,然后夯实了而已。

而且很奇怪的是,这拱形洞跟上面只是几十米距离,温度却跟外面完全不一样:外面阴凉,这里却是接近体温的温度。

阿带原地转了个圈,喃喃自语说,难道这是一条地下水道赵佗当时大兵过江的时候,不是什么神龟渡河,而是偷偷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封溪地界

你怎么知道是赵佗他们挖的呢万一封溪浔阳乃兵家必争之地,历代以此为战场的不光是南越国和秦国呢

阿带用手指算了一下,一边往角落那里走去,一边说:“你读过二十四史吗知道哪些人才会在这个地方挖地道吗”

我跟着阿带过去角落那里,说:“那你给我说说看,凭什么你说它是赵佗挖的呢”

阿带此刻倒是不理我,反而蹲下来,对着一个发光的物件仔细看了半天。他捡起来那发光宝贝,原来是一颗会发光的贝珠,贝珠大概有拇指大小,被一只已经僵化了的石壳包着。那贝珠是白色的,所以发出弱弱的白光。

阿带脸露喜色,说:“发财了!”,把那贝珠捧在掌心,怕它化了逃了似的小心用双手捧起,放到眼睛近处来仔细观看。

“西江月明珠啊!终于被我见着了!”阿带低低的呼叫了一声:“娘诶!”

原来阿带口中说的其实就是夜明珠。听说很多地方都有夜明珠这类含有磷质的玉石或者石头,而西江月明珠则是当地才有的一种明珠,皆因它的成因非同一般。普通夜明珠其实乃是含有稀有元素的含磷荧光石,而西江夜明珠,由于西江(即浔江)水质含有一种特殊物质,长期生活在西江中的贝珠,吸收这种特殊物质,变为贝珠的一个成分,因此,西江月明珠除了广为人知的黑夜发光之外,还有降低周围空间温度的功能,而且最不为人知的作用,就是可以治疗逆血症。

等等。什么叫做逆血症我知道败血症,白血病,但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逆血症。

阿带舒展眉头,微微笑着,说:“人的血液要是顺利流通,人就舒爽健康;如果人的血液一旦堵塞或者逆向而流在某一处打结,轻则手脚抽搐五官变形,重则性命堪忧。”

逆血症。我自言自语了一下,突然想起来那猴族人的症状:五官变形。说到底,不正是逆血症吗

是不是明明是人,还能变成猴脸的那种我故意向阿带打探。

阿带眼神闪过一点狡黠,笑而不语。

我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有心来挖宝的,不是他早先说的那么好心:来看看我有事没事。于是,我走到阿带后面,趁他个一不注意,把他扑倒在地,一把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阿带吃惊地喊:“哎!哎!干什么”

“你他么究竟是什么人”我恶声恶意地逼问这来路不明的家伙。

阿带叫着:“你先松开手,勒死我了。。。。。。”

“你要是不老实交代,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我假装越勒越紧。

阿带咳了几下,说:“你吃错药了吧我都说了,我撑船的疍家啊!”

“别他么骗三岁小孩!疍家是幌子!说,你到底是干嘛的”我又用膝盖狠狠顶了阿带的后肋。阿带痛得飙了一把眼泪。

“你要想听实话,得先放开我。要不然你就弄死我,谁也落不到什么好处。”阿带断断续续地说。

我狠狠一放手,阿带喘着粗气,翻过身来,躺在地上,看着地洞天顶,说:“你还真想整死我!我要是有歪心,你也活不到这时候了吧真是好心被雷劈!”

我拿起地上的西江月明珠,问:“你早就知道聚龙洲地下有地洞而且有救命明珠的。你知道吗外面正是有人在找这珠子。”

阿带愣了一下,苦笑着说:“我知道你说的是‘马脸’。”

原来由于府军为了肃清太平天国起义残余力量,打量屠杀参与起义的人,因此,猴族人在外面一律用暗号‘马脸’来指代内部兄弟。‘马脸’就是猴族人。

“那你是哪边的”我警惕起来。

阿带叹了口气,说:“我呀,故事长了去。。。。。。”

于是,阿带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如何成为疍家,如何西江月明珠的功用,如何今晚候着我上岛等等。

阿带确实是大湖人,而且出身于一家底殷实的富户。三十多年前,阿带的老父在生时,靠着给人做家具物件为生,因为手工精湛,技术出彩,而且交期准时,为人公平均真,所以周围远近大户人家,必定指定他制作,因此阿带老父得了个“活鲁班”这称呼,人称老鲁。

老鲁靠着这门手艺养活媳妇儿女,又买了一些田地,租给人种,每年收些粮食租金,自己又体力强健,手工闻名,生意和小日子蒸蒸日上。

好景不长,后来,老鲁的妻子患了一种怪病:先是手脚抽搐,接着全身结满了纽扣大小或者面疙瘩大小的肉团团,浑身长出细细的毛发,后来抽搐竟到了脸面,嘴巴向横撕扯裂开,鼻子下陷,牙齿暴突,活像一只人形猴子。也奇怪,有了这病之后,人倒是没什么奇异事,能吃能喝,能走能行,能讲能道,而且特别能跳。阿带的老妈子,少说也有四五十岁,有一天上树摘木瓜,她竟然像猴子似的,双腿夹着光溜溜的木瓜树,蹭蹭蹭就爬到了树顶,底下的邻居见了,没有一个不吓得要死的,都说从来没见过老鲁的婆娘会爬树,怎么生了个病就变成了一只猴子了呢。

这事儿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去了。后来不知怎地,传到了驻扎在大湖的一个府军从外地调来的团练那里去了。那外地团练一听,那还得了,在他的地盘上居然有个猴族反贼。于是,一边派人向封溪知府报告,一边派出一队兵马,直奔老鲁家里来。一来到老鲁家,发现是个妇道人家,满脸毛发地坐在凳子上掰豆角腌咸菜。虽然被老鲁的婆娘吓得不轻,团练毕竟是个拿枪拿棍的男人,他毫不费力地把老鲁的婆娘一闷棍打倒在地,再也没有了气息。

团练让人把老鲁的婆娘五花大绑起来,又给抬回去团练府,派了三四十人分成三班守护,说是怕长毛反贼前来劫人,最好严加防守。团练吩咐手下:此妇人为清廷反贼,罪当诛,因此必定示众而伐,或烧或剐,只等到封溪知府一声令下。

老鲁自然是喊冤的,自己婆娘如何生病,如何全身长毛,如何面目变相,如何突生灵异,他最清楚了。在团练那里老鲁苦苦求情说明,又带来一班邻居作证,团练哪里听得进去呢一味坚持原判:任何人不得接近反贼,如有异议者视为同党,罪当同诛。

老鲁回到家,再也无心振作业务,整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却百思不得其解:自家婆娘怎么就成了猴子了呢

直到有一天,老鲁家里来了一个据说是对面浔州府来的地理大师,介绍人说此人云游四海,见多识广,甭说那些个疑难杂症了,经了他的手的,就连死了的人也可以还阳。老鲁一是心急,二也是没有了办法,打算请此人出个意见,究竟老伴儿是得罪了自己不知道的仙儿作祟,还是人间难以医治的疾病。

说来也怪,这地理大师来了,一概不问症状,进了门就神神秘秘地问老鲁:鲁班书上面的道儿,你会还是不会

要不是介绍的这人是个同行,老鲁一听这话,肯定会大发怒火。你知道,这鲁班虽说是中国建筑业的祖师,但是其创立的鲁班法,同行之中也从来没人打这个话题的主意,外行人就更加不会如此不识相拎起这些个话题。皆因鲁班法,历来被视为行业的邪术,一度被同行德高者禁止使用,说是不利建设,害人太多,学来何用

所以,那地理大师,敢情是假的,否则,同是有所专业的行家,怎会如此粗鲁无礼呢于是老鲁堤防起来,又偷偷打量了此人一番,只见他光头,似乎无发,头戴一顶圆顶镶珠毡帽,身穿灰色长褂,一条灰色长裤,脚踏粉中带红底的长靴。

从衣着看,此人还算妥当,不过言语就难以牢靠。

那人紧紧盯着老鲁的双眼,老鲁推搪不过这问句,只得说:“二三十年前还是学徒时,听师傅说过一二。老师傅高人,您怎么。。。。。。”

那人压低声音说;“我有一秘密事干,唯独鲁班法解决。你若能帮我解决此事,你家婆娘的病,包在我身上。”

老鲁一听,赶紧问鲁班法怎么个能够解决这位仁兄的事儿

地理大师示意老鲁把门窗关紧,仔细看周围是否有人打听,才缓缓道出个中详细。

原来这所谓的地理大师,原来是修道之人,不过修道也是半路出家的,所以道行不是特别深,有些法力用得不是特别灵。他研习经书,说,如果要功力大增,必定要登上天梯,在九层天梯之上练丹阳法。而这天梯搭建,他用了好多法子,依然不得真哲门路,经书里又说,鲁班行当,工匠艺人,搭建天梯,童子加持,法力可达。就是说,天梯需要老鲁这样的手艺人做工,才有法力。

老鲁寻思了一下,这件搭建天梯的行当,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学徒时听老师傅说过。老师傅交代说此项工艺十分阴鸷,一来算是外门邪术,不务正业,二来尚需牺牲一个男童来作法,尤其作孽。因此修炼此术者,也就是共知的歪门邪道之人了。

那为何鲁班还创立这条天梯之法呢都是当时的劳务纠纷导致的。有主人家造大屋之后不想给钱工匠,工匠就会在大门口楼梯那里搭一个天梯,让那主人家每天攀爬无数梯级永远登不到头,消耗体力,减损寿命。保护工匠利益,不受人欺压,这是鲁班祖师的初衷,后来却被多心人学去,发扬术业,用来修道登天。

想来这个地理大师,应当是用来修此业了。

地理先生又推了一把老鲁,说:“老哥,你看,老嫂子要是不及时安置处理,一旦知府下了令,你想救她,都来不及了。”

老鲁又犹豫了一下,左思右想,想了一会,老鲁对地理先生说:“老师,你要我搭天梯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老鲁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地理先生先是听了老鲁的可以,脸上大喜,接着又听了不过,脸上一变,问道:“老兄,救妻要紧啊。老兄还有其他不可缓和的条件还是怎样”

老鲁看见地理缓了态度,就说:“假如她是个外人,我能救她必定救她。况且是我的老妻,我应当尽力救她。如果救她反而要害他人性命,那么不救就是好事。因此,在鲁某人与老师的这桩关系中,我提出两点要求,你答应晚间即可起作,如不答应,我也只能舍弃老妻了。”

地理先生问是哪两件

老鲁拿来纸笔墨砚,摆在二人面前,说:“我说好了一会就白纸黑字拟好,写下,签署为准。你听听。”

“一,我只管搭梯,不管其他后续事项,老师你必不能再要求我做后续事项,天梯毕,任务毕,再无瓜葛。二,我搭建天梯时,请老师回避,不得近来窥看。”

那地理先生一听,也是这个意思,简直求之不得。于是马上就答应立下字句,阐明双方刚才拟定的意见,让老鲁当日晚间起作。

我打断了一下阿带:“你情我愿,各取所需,那这事不是成了吗”

阿带缓了口气,说:“要是像你想得那样顺利,当然也就没有后来的事儿了。但是后来出现了变故,我差点连名都丢了。”

原来,在老鲁给地理先生搭建了天梯之后,那地理先生设法获得老鲁幼子阿带的时辰八字,竟然有意用阿带做带魂童子,即取他的童子血做祭开路。

然后老鲁也不是吃素的,在那天梯也做了手脚,地理先生也没能登上天梯。

双方气急败坏,老鲁和地理先生就地开坛,斗气做法,两败俱伤。

地理先生临走之前,狠狠地对老鲁说,你有后,我无后,看谁斗得过谁。

最后就是老鲁功力不够地理先生的道行深,损坏气血,那边妻子也救不回来,一时急火攻心,仅仅来得及向年幼的阿带提起“西江月明珠”五字就竟然一命呜呼!

所以后来阿带就在浔江拉纤,走水路寻食谋生。

从八岁一直拉到如今四十出头,足足三十余年。

“原来你原来是个小康之家,怪不得会读二十四史,又会读百家姓”我顿悟过来。

“人生坎坷,不成讲作。”阿带叹息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亏我记得那地理先生对我父亲讲的逆血症,对症药物就是这条西江月明珠。”

原来西江月明珠数量倒是不少,千里浔江,总在江水够深处有特殊淤泥陷洞处繁殖结珠,所结出的贝珠有红色,绿色,紫色,蓝色,以及白色之分。绿色通常作为暗室照明,降温保温之作用,因此流通市面的皆为此类成色的明珠;红色可治妇女雪崩血弱血虚之症,亦可补血生骨,专治偏症的道姑八婆之类持有较多;紫色则可采伐晒干,用于辟邪镇宅之用,许多地师堪舆人士常随身携带;蓝色一般为道人所用,用来号令上仙,驱令阴阳;白色专治血毒,体毒,脑毒,以及各种邪术蛊毒,贝珠个头越大,颜色越纯白,功效越大。而这种白色的贝珠,数量也是最少的。

所以,救阿带老妈子的命,用来治病的那一种,是颜色纯白的,就是阿带手上拿的那种。

洞顶,泥墙上,隐约发光的,都是一些特别幼小的绿色。

我寻思了一下:我是不是也好歹抓一把藏着,万一能回到公元2007,那这些珠子,卖个百万数目,那我还不发达了

阿带看着愣愣的我,说:“你就是那个从女鬼洞里出来那个人。”

“什么女鬼洞”我不解地问阿带。

阿带嘻嘻笑了一声:“听人说,那就是守江女鬼的府邸。你那天逃命出来到江边,又爬进去的时候,我正在江上呢。”

“我擦!你怎么总是见死不救的呀那天的府军要突突突我,要不是老子跳江,你哪里还能认识我”我生气地踢了阿带一脚。

阿带一闪,又皱着眉头说:“我那时候哪知道你是哪边的呀府军长毛番鬼到处都是打斗,每天被抛尸江上的,数以千计,我也不知道谁是谁啊。万一我救了,被人还突突突我呢”

我一想,也是,阿带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同时天涯沦落人啊!

阿带接着说:“那个地理先生以前说过,从女鬼洞出来的人,身上才够阴气。西江月明珠在水底污泥下,经历百年千年才可以结成贝珠,是极为阴气之物,因此要一个阴气够的人才可以带入采集,否则一碰到阳人,马上会融化挥发。”

我歪着脑袋,感觉中阿带的计了:“这么说,接下来你还得缠着我,跟我作伴咯”

阿带笑着说:“生应共粥饭,死亦同香烛。”

我嗤一声,狠狠怼了阿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