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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玉思 第367章

是夜,湘茗客栈二楼,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进了西侧角落的一个厢房,见床榻上熟睡的女子,黑衣女子毫不犹豫就将其抱起,从打开的轩窗一跃而下至路边停下的马车。

随后,黑衣女子解下身上的黑色衣袍一手裹在了芙香身上,将芙香放在马车里后,便迅速地驾车离开了。

潭雪站在二楼的窗前正看着这一幕,丁棱亲自来了,看来芙香的身份没有问题,也好人终于走了,她也能清静不少,两位主子亦可继续起程去往豫国了。

翌日,丰舞城。

戚骐缨率领着长长的队伍就要经过丰舞城,两旁路边的百姓高呼着“千岁”,当地的封王率着地方官员早在城门口迎接:“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戚骐缨拉住缰绳停下马,看着跪在地下的一干人等道:“王爷,两位殿下急着赶路,就不在此地多待了。”

城门前为首行礼的是一个相貌端正而立之年的男子,身穿朝服一派恭敬之意:“戚卫率,还请你向两位殿下禀明一声,臣已在渊王府中备好了午膳,二位殿下不妨用了膳再赶路也不迟。”

戚卫率淡淡回道:“王爷一番美意两位殿下已心领,只是太子殿下先行就决定了的事,向来不会临时改变。”

“戚卫率……”

“王爷,虽然两位殿下赴豫国国宴之事早已是传达了冀国各都城,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希望各地都不要大肆张扬此事,太子殿下可不愿见到满城的百姓都这样的迎接啊……”说着,戚骐缨看了几眼街边的百姓。

戚骐缨的话说的很明白了,渊王爷和几个官员的面上挂不住:“是,太子殿下说的是,是臣等考虑不周,望太子殿下恕罪!”

“其实,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王爷和诸位大人心下明白了就好,到底也是王爷和几位大人的心意,太子殿下也不会因此事而真责怪王爷和几位大人的。”戚骐缨道。

渊王点头恭敬回道:“是,太子殿下宽恕之情臣等铭记于心,太子殿下的意思臣等亦明白,既如此,臣便也不留两位殿下,臣恭祝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一路平安!”

“臣等恭祝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一路平安!”

渊王带着几位官员退至街边,戚骐缨继续驾着马向前行进:“起!”

浩荡的皇室队伍从丰舞城宽大的官道上走过,百姓们的高呼声连绵不断,人潮中混入了不少沐府的暗卫只为找准时机快速出手。

几十名沐府的暗卫分散在人群里,各个都紧紧地盯着皇家队伍里那一前一后的两辆华贵的马车。同样,马车里的元参、焉珀、冷馨三人的手边都放有佩剑,三人端坐在马车里一心细细地注意着马车外的动静,虽然几日来,都不见沐氏的人出手,但他们也不敢就此大意,往往表面的风平浪静下藏着更大的波涛汹涌。

远在几百公里外的京城,此刻却正乌云密布。

邢府,书房。

“这是殿下传回的书信,夕朗一时不知该如何办起,故来邢府向太师和司士大人请教。”一早,纪夕朗就拿着昨日夜里收到的书信来到了邢府。

邢允侥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你没问你爹吗纪叔父没告诉你怎么办”

纪夕朗露出一副纠结的模样:“我怎么没问,我爹让我书信一封给淮郡的官府,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妥,两位殿下为了安全起见才暗暗地换了路线,我这要是往淮郡送一封书信,沐党的人肯定都时刻盯着呢,他们肯定会想我干嘛无缘无故地给淮郡官府一封书信我就怕因此暴露了两位殿下的行迹,这样殿下之前的计划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邢允侥一只手肘支起托着下颔:“听你这么说来,你的担心也有些道理,他们沐党除了派人暗地里跟着殿下外,也一定会派人暗地里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敌在暗处我在明,难啊……”

纪夕朗满脸愁容地看向了邢廉诩和邢昌清。

邢廉诩也犯难道:“调查赵府的人,赵府又和曹司徒有关,沐党的人又一定会在暗地里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要想不打草惊蛇……此事确是难办。”

邢允侥转着眼睛,道:“既然此事私下里难办,那何不如就私事公办”

“私事公办如何办”纪夕朗不明白。

“很简单!”邢允侥一脸得意解释:“殿下不是才微服私访完平遂郡和漳都镇吗,我们就以此为由让各地方官府将近一年来的地方各项事宜事无巨细的都呈报上来,当今太子对沐党是个什么态度,傻子才看不出来呢,那些个地方官才不会那么傻,为了一个沐氏就白白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如此一来,淮郡官府一定会将赵府这些年来如何的作恶多端都禀上来,虽说是私事公办,但我们也是秉公办理此事了,只有我们有证据,他们沐氏就算是想干涉,也难吧,就像这次吴望之事一样!他们沐氏不是喜欢找人跟着吗那就让他们跟好了,我们光明正大的做事,他们想插手那也是被多方的眼睛都盯着呢,成不了的!”

纪夕朗听着点点头:“你这个提议好像可行,可是……这公办的旨令,谁来下发虽说殿下临走前交待过遇事我们可自行商量决定,可这事牵扯的官员太多了,万一事没做好还出了什么岔子……”纪夕朗越说声音越小,眼神缓缓地转向邢廉诩。

“既然殿下都这么嘱咐我们了,那我们自然得照做才不是辜负殿下的期望啊!对吧,爷爷”邢允侥看向坐在书案前的邢廉诩笑道。

邢廉诩何听不出自家孙儿的意思:“允侥,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邢允侥皱眉。

“哪哪都不妥!”邢昌清也反对道。

邢允侥说服着自己祖父和自己父亲道:“爷爷、爹,殿下离宫前说的那些话你们当时也是在场的,此事爷爷你来坐镇,相信是不会出乱子的!”

邢昌清向邢允侥说明白道:“这根本就和出不出乱子无关!此令一下,地方官员的折子的确是呈上来了,可这呈上来后那是由谁批的是沐丞相!转一圈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们沐党的人”

“怎么就是沐丞相批阅了殿下离宫前都下过令了,朝中大小事皆由太师决定的。”纪夕朗道着,他实是觉得邢允侥的方案可行。

邢允侥也点头称是:“就是,此令是颁给了朝中所有臣子的,他沐丞相也不例外!”

邢昌清顿时觉得眼前的两个孩子单纯的可爱:“这是两回事情,京城沐党之事我们可凭殿下之令行事,但此事却牵扯到我冀国地方的所有官员,我等没有这个权利!”

“怎么没有了此事是殿下暗中传回的书信,还是关于查探沐党证据之事,这就表明了殿下是交由我们办的,他沐丞相不能插手,所以这明明就是一回事!”邢允侥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纪夕朗跟着邢允侥点头。

邢昌清被自己儿子说的没话说了,无奈只能看向自己的父亲:“爹,您和这俩孩子解释!”

邢廉诩慈爱地笑了笑,随之叹着一气:“侥儿、朗儿,你们的想法不错,但也就你们的方案将此事私事公办,这样一来无论如何是绕不过沐丞相的。丞相乃百官之长,总理着百政的官员啊,而爷爷我,身为太子太师,没有这个权利越权,即便是有殿下的旨令,我也不能就此越权,明白吗”

纪夕朗还是想不通:“可是,殿下的旨令就是这个意思啊,殿下实际上就是想让太师代行丞相之职。”

邢昌清听着这话不觉得满面愁思。

邢廉诩看着案上的书信,一身浩然之气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可这么做啊!身为太子太师,我不能因此而越权全然不顾太子殿下的声誉啊,即便是为了除掉沐党这些个害群之马,我也不能让天下百姓误解太子殿下啊,我不能让天下百姓认为太子殿下身边的臣子是和二皇子身边的人一样的是仗势夺权,明白吗”

听完邢廉诩的一番话,邢允侥和纪夕朗顿时明白了老人家的一片苦心,沐党在朝野上下的所作所为没有人不知道,沐党的官员更是遭百姓们的恨,如今太子殿下对沐党进行打压,甚至除掉他们的党羽,这些百姓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百姓们才会爱戴他们的君主,百姓们要的是位明君,他们是不愿见到他们的君主身上有任何的污点,身为太子太师的爷爷对殿下不论师生还是君臣,都不愿殿下被天下人误解,这样的清正廉洁、忠心耿耿,他们做为后生在朝为官也应如此。

然而现下殿下的旨令他们又该如何做呢

纪夕朗惆怅道着:“那现下该如何我总不能照我爹说的,真的写封书信送往淮郡吧……”

邢允侥瞪了纪夕朗一眼:“当然不行了!泄露了两位殿下的行踪,那可是将两位殿下的命送到沐氏的面前啊,上次那是幸而到了邛州,这回没了崇德侯,就不见得那么走运了,殿下一个人保护两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那就是去送命!”

“那你说怎么办”刚问完这一句,纪夕朗突然灵光乍现:“诶诶,你刚刚说崇德侯那我可以书信一封到邛州啊,我将此事说与崇德侯知晓,让崇德侯派人去调查赵府的人……不不,这样也不好,沐氏也一定会起疑的。”说着,纪夕朗又否掉,接着想了一个更加周全的法子:“对了,世子啊,我怎么把世子给忘了,我可以让世子写封家书,连带着殿下交待的事情放进世子的家书里一块寄给崇德侯啊,有了这家书,沐氏的人就不会怀疑了!就这么办,我这就去司马署找世子去!”

一口气说完纪夕朗转身就急着离开,邢允侥一把将人拉回:“你等等,别这么急。的确,连着家书送到邛州崇德侯的手中,这样确实能减少沐氏的怀疑,但它的前提是世子之前有往邛州写过家书,还有这家书又是多久传回邛州一次若是在此时贸然就传了一封家书,这同样会引得人怀疑。再有,从你出纪府到邢府想必就已经有沐氏的人在暗中跟着你,只是你还未察觉,然而此刻你便又要到司马署去,世子在司马署才刚上任不久,司马署现在也是有不少吴望的旧人的,你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告诉沐丞相吗而相比较这两点,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能保证崇德侯在看到你的信后便出手帮你吗”

邢允侥一连串的问题,纪夕朗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让他最困惑的是邢允侥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崇德侯为什么不帮我我这可是为殿下办事!”

邢允侥白了一眼:“正因为你是在为殿下办事,而你找他同样是为了给殿下办事,所以崇德侯才不见得会帮你!”

“为什么”纪夕朗听不懂邢允侥的意思,转而看向邢太师和邢司士,见二人脸上都是皱着眉头他心下更是不解了。

说到此事,邢允侥心里也是生了怨气,这些还都是筠倾和他说的:“当初崇德侯为何离开京城殿下又是如何挽留的崇德侯如今世子回京了,崇德侯为何却没回来这些事情,我不明说,你心底里也是有答案的吧。”

原以为邢允侥会解释给他原因,却没想到他得到的又是来了连串的问题,不过这些问题纪夕朗心里多少能猜到一点:“可崇德侯到底是殿下的亲舅舅啊,何况殿下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皇后娘娘报仇皇后娘娘那可是崇德侯的亲妹妹呀,就算抛开这些不提,那崇德侯也还是殿下的臣子呢,他总不能抗太子令吧!”

邢允侥摇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这事……谁又说的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