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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空 第78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们没叫服务啊?

不知道,是经理通知我们过来服务的。

那不用了,谢谢啊,我们不用服务,就想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走。

老板,你可别这样。你这样把我们退回去,我们会被罚款的。

女孩子楚楚可怜地说道。

周进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两位女孩子,二十岁出头,模样周正,身材凹凸有致,一等一的美女。阿伟看的是心猿意马的。

那好吧。你们都有什么服务项目啊?

先生,请跟我到按摩房,我再细细给你介绍。

不用,就在这服务吧。

在这不太方便。

不行,要不就在这里,我们两个一起,要不,你们就回去吧,我们不要服务了。

两位女孩子面面相觑。她们得到的指令是,无论如何要把这两位客人服务好,服务到位。至于什么叫到位,大家都懂的。

周进回过味来了。在桑拿间,光头强说,这是他的地盘,随便消费,都算他的。虽然他相信,经过前次一役,再加上看守所号房里的相处,光头强不至于敢害他,但是,对于这种人,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不宜结仇,但是也不宜过于亲近。

他没想到的是,自从他上次打死韩永强坐牢以来,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变化了,再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伟光正的方向。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而已。在别人眼里,有了劳改释放这一出,无论你怎么努力,无论你以后怎么奉公守法,谦卑做人,你还是个劳改释放犯而已。以后,公门里,绝对不会再有你的位置。就如一件白衬衫,沾上一点黑墨水后,无论你怎么洗,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灰色。差别只在于是灰白,还是暗灰而已,再也不可能是原来的白色了。在别人眼中,早就把他和光头强,划为一类了。

但是,现在,周进还是打心底里有些看不上光头强这类人。他认为自己读过大学,受过教育,有过体面的工作,跟光头强绝不是一路人。

两位女孩子拗不过周进,只得在包房里给他们服务。她们哪会什么按摩手法啊?特别是在周进这样的按摩大师面前,她们的那些手法,就如同挠痒痒,还挠不到位的那种。折腾了几下,周进说,这样,你歇会吧。我们就说说话,到了差不多时间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交谈中得知,两位女孩都来自东北某省。父母都下岗了,她们只得南下打工。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年轻和姣好的外貌,是她们唯一可以快速换钱的资本。

刚打发走两位女孩子,才想闭目休息一会儿,包间门又被敲响了,进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

老板,脚修下子啊?

看看自己和阿伟的脚指甲,确实挺长的。尤其是阿伟,脚指甲有的已嵌到肉里面了,隐隐地生疼。周进想到,修脚的确能够体现运江的沐浴文化,于是就让他喊两位修脚师傅来。

两位修脚师傅都是运江本地人,原先都是下岗职工。给周进修脚下的这位,本是纱厂的管道维修工。因为厂里效益不好而主动下岗。下岗后,他自谋生路,跟在当地一位修脚老师傅后面学习修脚技艺,一年多下来,自己也差不多成为大师了。他现在每个月能挣三四千,是在工厂上班的好几倍,人还没那么辛苦。

一通修、刮、捏,阿伟舒服的嗷嗷叫,周进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出来结账时,却被吧台服务员告知,免单。周进从口袋里数出五张百元大钞递过去,被坚决挡了回来。正拉扯间,却发现光头强从里面走了出来。

啊呀!周哥,你见外了不是?

不是,咱们是一码归一码。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是不是不拿我强子当朋友?是不是看不起我强子?

最后周进只得作罢。告辞出门,光头强送到门口,握手告别。很难想像,几天前还你死我活呢,现在却是这么兄弟般的热乎。临走,周进还听到脑后光头强训斥迎宾和吧台工作人员:

眼睛睁大些,记住了。刚才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以后要是他们来这里消费,全部免单,记我账上。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周进没想到,刚和光头强分手,到晚上又和他碰上了。

晚上陈念祖在市区的食知味订了个包间,为周进接风洗尘。食知味食府位于长生巷不远,营业面积不算大,楼上楼下也就四五百个平方。 春节期间,大多饭店酒馆都关门歇业。其实不是老板想停业,而是招不到服务人员。春节虽然生意好,但是,多挣的钱,还不够发加班费的呢。但是,一些夫妻店,却是例外。老板掌厨,老板娘收账,家里的亲戚朋友临时充当起服务员,这样就运转起来了。食知味就是这样的。所以,从正月初二开了门,这几天,天天生意爆满。

当晚一起吃饭的,有周进、张佳密、阿念祖阿香两口子,阿伟晓晨兄妹,另外还有陈念祖族中的四位亲着。陈念祖在美国期间,家中老母都是陈家族人帮忙照应。所以,这次陈念祖也顺道把他们一并请了吃饭,打招呼,表谢意。

席间的谈资,自然少不了那天与光头强一帮人打斗的情形。

周进啊,这次多亏你了,也委屈你了。

师叔,你千万别这么说。说到底,这次他们主要是针对我,师婶和阿伟、晓晨其实是被我连累了。

周进说的是实话。但是有些话,比如打死韩永强,坐了一年牢,这些事,张佳密在场,又不好多说细说。所以,只好含糊应答。而陈念祖国听到耳里,却感到特别的舒服。他认为,周进这人,不贪功,给人留面子,很是难得。

这事儿,主要还是晓晨太冒失、太任性。你不在歌舞厅动手,会有后来的事?是不是?

爷爷,你又说我。人家欺到我头上来,我如果不还击,不是堕了你的威风了嘛?

你又胡说八道了。我都这么大岁数,马上就要死的人了,又有什么威风了?

这大过年的,嘴上死不死的,你胡说些什么?死老头子,越老越没个正经。

阿香出言嗔道。

我来告诉大家一件好玩的事。

阿伟插话说道。他就把和周进一起进澡堂子,发现的一些稀奇事,向大家作了讲述。其他人还不觉得怎么的,阿香和晓晨倒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这么说,那个光头强和你现在倒成了朋友了?那那天晚上,他发疯了似的,要拦路打我们干啥?

阿香说出了他的疑问。

我打我们,是受人所托。至于是谁,我还要往下查。他那天肩膀被我打脱了臼,到了医院,没有医生敢医治,说要开刀动手术复位,后来不知找了哪位中医,说是谁打的,找谁看。因此只好到看守所去找我。我给他复位了,所以他特别感谢我,因此,这么着就成了朋友。

哈哈,还有这种事?太有趣了。周进,你是怎么把他打脱了臼的?你教教我。下次,我也这么玩。

晓晨兴致上来了。

周进突然一怔。

对啊,分筋错骨手,师叔难道没有教给他们吗?

你说的是分筋错骨手吧?这是我师父杨家的独门功夫,我师父当年准备传授给我这门功夫的,只是抗战爆发了,我接到了命令,连夜开拔,所以,错过了。

陈念祖有些不无惋惜地说道。周进听后也释然了。同时,心底又是一阵感动,师父在自己还未入师门前,就把家传的独门绝技传给自己,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那周进啊,说定了,你教给我。我下次遇到那个光头,再把他的胳膊拆下来,让他也来求我。

你胡闹!这门功夫,周进没有他师父的允许,怎么能擅自传给你?再说了,我看你也不适宜练这门功夫。你太急躁,不制怒,沉不住气。要不然,天要被你拆个窟窿。

周进倒是觉得陈念祖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分筋错骨手,不,应该叫杨氏分筋错骨手,如果没有师父的允许,真的不能外传。自己当初不了解情况,还说是要教给胶省师范大学的孙庆东呢。看来,只能作罢了。作为晓晨,也真的不适宜练这门功夫,不要然,三句话不对,就拆人家膀子,可就违背了武学的本义了。

有些人,真的不经念。这边正说道呢,包间的门开了,光头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满睑堆笑地走了进来。

周哥,各位,我来敬杯酒。

光头?

晓晨率先叫了起来。

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光头强姿态这么低,周进也不能无动于衷,他急忙站了起来。

来,张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叔,陈总,纽约华人总商会的会长,回乡探亲来了。这位是他的夫人,你们见过面的,阿香姐,这位是,阿伟,这位是晓晨,----。

啊呀,真是幸会。

光头强没想到周进这么郑重,心下十万感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一片诚心,果然换来了回报啊。

来,陈总,周哥,各位,前两天,多有得罪,还望各位原谅。我也是受了人家的盅惑,冒犯了各位,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我和周哥现在是朋友了,以后永远做朋友。

没事儿,反正上次我们也没吃亏。只是周进受了委屈,蹲了几天号子,亏大了,这辈子都完了。

晓晨,你越说越不象话了。来,张总,你别听她的,我们以后就是朋友。

周进主动把手搭在光头强的肩膀上,和他碰了杯。

你在哪个包间?我待会儿过去敬酒!

阿香饶有兴趣地看着周进和光头强两人勾肩搭背,亲热得不得了。谁也想不到初二那天夜里,刀光剑影,拳来脚往,不把对方干倒不罢休。

周进这小子,真的不简单。短短几天功夫,就能把死对头,变成死心塌地的朋友,越来越有意思了。

事情就是这凑巧。当天晚上,光头强的兄弟们也在食知味为他接风洗尘。周进他们进来时,正好被光头强的一个弟兄看见了。这位弟兄也参加了那晚的打斗,挨了晓晨两脚,到现在胸口还隐隐地疼呢。他回到包间,赶紧向光头强汇报,满以为会招集人手,报仇的,谁曾想遭到一阵呵斥,接着,光头强就过来敬酒了。

周进和阿伟过去敬酒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在座的,都是那晚参加打斗的。有的脸上还淤着青呢,有的头上的绷带还没有拆除,还有一位膀子上打着吊带。不明白的,还以为是伤兵聚会呢。

对不住各位,我和张总已经握手言和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好不好?这一杯,是我敬大家,我先干为敬!

周进把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刚才周哥说了,我们以后是朋友了,以前的事,都不许再提。不打不相识,以后谁要是再翻旧账,不要怪我光头不讲情面。

光头强看来还是蛮有威信的,大家纷纷端起杯中酒,有的还主动下位,过来与周进碰杯。

皆大欢喜。晚宴结束时,周进抢先到吧台结账,虽说是陈念祖请客订的席,但是,他是师叔,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这点眼力见儿,周进还是有的。

谁知又遇到了下午在休闲中心的状况。吧台老板娘告知,光头强已经结过了。周进不依,数出一千元递过去。老板娘说,自己的弟弟现在跟在光头强后面混,已经特地下来关照过了,坚决不能收。

周进谦扯了几次无果,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