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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飘爱情 第十二章 驿动的心(5)

这间办公室很小,大概只有个三十多平米的样子,贴墙立着几个银灰色的金属货架,货架上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一箱一箱的货物。屋子中间做了个玻璃隔断,隔断的外面摆了几张簇新的深胡桃色的办公桌。其实公司拢共加起来也就三个人,司机兼工人邓师傅,文秘兼销售马莉莉,老板兼打杂的魏小河。

办公室的地段还是很不错的,在北京西三环航天桥附近,价钱也很合理,房租三万块钱一年,半年一付,最令魏小河满意的是,这三万块钱里竟然还包括水电费。

司机邓师傅是个北京人,四十岁左右年纪,中等身材,肤色暗黄,从来在外形上,不修边幅,夏天永远穿件白背心配大裤衩,冬天永远里面穿家常手织粗毛衣外面套件黑色羽绒服,永远的剃个极短的板寸头,永远的手里拿着个大号的保温杯,泡一杯高碎,见人永远三分笑脸。这个司机师傅和那些个其他的北京司机师傅好像都差不太多,对于司机师傅们来说,基本上世界大同,大家都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除了一样,略有点不同,北京司机大都爱聊天,邓师傅倒是出乎意料的不怎么爱说话,没事了就拿张报纸翻来覆去地看,连报纸中间缝隙的小新闻小广告都不放过,不然,就觉得这张报纸买亏了。

既然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办起事来就是很妥当了,一般把事情交代给他,其他就不用问了,就算是有保证了。人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好像深谙了“知足者常乐”的真谛。

到魏小河这家公司上班,对于邓师傅来说,第一个原因,也是最大的原因,就是离家近,从家到公司就两站地,每天他干脆就溜达着过来。第二个原因就是老板好说话,不打卡,不记考勤的,家里有事随时可以请假,也从来没扣过工资,工资虽然不算高,但从没有拖欠过一天。一个外地的新晋小老板子,做到这样也很不容易了,再者说了,老板长得也很不错,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面颊上一个酒窝若隐若现。脾气也好,从来不说一句难听话,万事跟自己都是有商有量的。邓师傅在这家公司干活感觉还是挺乐呵挺知足的。

文秘马莉莉是个湖南人,湘西农村出来的妹子,二十岁出点头,普通话还带有明显的乡音,小圆脸上圆眼睛眨呀眨的,略微有点蒜头鼻子,脸色和头发都是黄黄的,身材还不错,苗条纤细,但手脚伸出来,皮肤却很粗糙,照她自己的话说,这都是小时候干多了农活造成的。

可能因为太年轻的缘故吧,小姑娘说话做事多少有点轻浮,看见稍微头光面整的异性就会凑过去打趣调笑一番,有时候也会弄得场面很尴尬的。但小姑娘打文件开单子联系客户什么的,就显得十分熟练利索,有时候收货发货,让她搬搬抬抬的,也是任劳任怨的,而且特别有劲儿,抵得上一个男人。到底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吃过苦受过累的,比较知道好歹。魏小河对马莉莉的工作态度也是很满意和认可的,性格上的一些小缺陷小瑕疵,也就略过不计了。

魏小河自打开了这家公司,生活过得非常充实,这一天到晚忙的,大事小情,自己都得操心,还真亏着这两位得力能干的员工,才把这个公司顺利地给撑了下来。头一年年底,就把借魏小河哥哥的钱全部还完了,说起来还是入的行业比较好,楼宇自动化控制,有点技术含量的行业,应该是很有前途的吧魏小河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拿个计算器算账,一边想:看情形,明年年初,就可以再招个技术员了吧自己业务上谈起来没什么问题,技术上可真不行,光卖货公司可能走不长远,要是能再接点维护保养调试方面的小工程就好了,等于两条腿走路了。现在,就是金鸡独立,一条腿瞎蹦哒。就这样,也能赚到点钱呢!

她合上账本,抬起头,看见邓师傅在前面位子上窸窸窣窣地翻着报纸,细细地翻来覆去地看,依旧是夹缝里的广告都不放过。马莉莉在电脑跟前打着一份挺厚的合同,新买的打印扫描一体机发出流畅的“刷刷”的声音。窗户外面灯光亮起,天色昏暗,傍晚的风从街边小吃店吹过来一阵阵烤羊肉串的香味。魏小河把账本,支票本放进抽屉里,觉得心里一片安宁,这种安宁,真是好多年都没有过了。她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扬声道:“你们俩晚上有事吗我请你们去吃冷锅鱼呀!”

吃完冷锅鱼回到家,魏小河赶紧洗了个热水澡,把脑袋清空,瘫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剧,上楼去睡觉,每天如此,现在没啥太纠结的心事了,倒是不闹失眠了,很快就能去见周公。今天也不例外,倒下就着了,但是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还不是手机,是家里的固定电话。

魏小河迷迷糊糊地听见黑暗中分外响亮的强劲电话铃声,心里先是骂了一句娘的,然后又是一个紧张,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了吧她挣扎着伸长手臂摸到电话,闭着眼:“喂”了一声。

听得出那边是户外,有点汽车人声各种的杂音,却没有人说话,她又“喂”了一声,脑子稍微清醒了些,慢慢坐了起来,谁呀闹着玩呢十点多了。

那边突然出现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中气不太足的样子,软弱地“喂”了一声。

“你找谁”魏小河粗嗓大气地喊了一句,靠,可能是打错了,十有八九是打错了。

那边仍是静默了几秒,几秒钟后,那个男声,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你是李立冬他媳妇吗”这个声音只能形容为怯生生,有点为难,有点欲言又止,又有点胆怯的那种。

嗯谁李立冬媳妇魏小河刚睡醒,没彻底反应过来,嘴里却习惯性地答应了一句:“啊是啊。”说完脑子转了过来,赶紧找补道:“哦,不是,那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心里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打家里电话找李立冬媳妇那能有什么事情呢李立冬欠家人钱了还是怎么

“哦,你们离婚了!这,这我还不知道,所以-----但,但是,那个,是这样,你不知道李立冬在外面干什么了吧”那个男人也是硬着头皮往下聊。

“呃,怎么不知道哎。”

“就是,他帮公司招了两个业务员这事你知道吗其中有一个年轻的重庆的女的。”

魏小河倒回头去想了想,好像是听李立冬提起过,去哪里哪里招了两个业务员,特别满意云云。男的女的自己真不知道。

“嗯,不太清楚,怎么了”

“他,他和女业务员乱搞男女关系你知道吗听说他以前出差就乱七八糟的,弄一些烂事,就这样-----那个女的----”

魏小河呆呆怔怔地听着,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好奇,也只好想到哪里是哪里地随口问道:“那个女的是谁呀你怎么知道得的”

那边又安静下来,停了一会儿,那个软弱的男人咬牙骂了一句:“我操!那个女的---是我老婆。”

魏小河大吃了一惊,这才有些明白了这个电话的用意,本想和她结盟的,唉,对不起,我可不愿意趟这浑水,但是这还是应该同情一下不是于是又问道:“你们有孩子没有”

那边口气略平静了下来道:“没孩子,你们呢”

“哦,也没有,那个,谁,是这样,李立冬的这事现在其实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这,嗨,也真是难办,反正怎么说呢,就是自己想好怎么办吧,没孩子倒是好离。”

那边声音突然带了点哭腔:“是呀,那真是,实在不行的话-----你这是啥时候离的”

“哦,离了已经快一年了。”

“嗯,那就这样吧,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离婚了,打扰了。”

“没事,嗨,没法说了,这世道----你自己琢磨清楚吧,我们外人也没法再说什么了。”

“好的,谢谢你!”听得出是个还算斯文讲道理的男人,可能实在是没办法了才给自己打这个电话,没准喝点酒壮壮胆才敢打的,世事多艰难呀,男的女的都艰难,尤其那种从不主动出击的,只能被动挨打,但是,也不能欺人太甚呀,老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挂了电话,魏小河心里五味杂陈,哎呦,李立冬呀李立冬,你这是何苦呢,自作孽呀!不可活呀!你这样到头来总归是不太好,对不起别人,别人可能也会对不起你,听见电话那边好像还有别人的声音,小声出主意撺掇的声音,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朋友,谁还没有几个好朋友,人家能这么吃个哑巴亏就算了不会吧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提防一下再让人家老公堵到哪儿给揍了。

第二天一早,魏小河思来想去,没法直接给李立冬说这事儿,于是,给李红蓉打了个电话,李红蓉的声儿,不同于平日里活泼俏皮,也是懒懒的一付没精神的冷淡样儿,魏小河一句话也没寒暄,单刀直入道:“喂,你知道你哥在公司有个情人吗”心中确实有气。

问的李红蓉也是一呆:“不知道,那谁知道呀-----”

“哦,那你是不知道,昨天半夜人家女的老公给我打电话了,本来可能是想和我告状来着,听说我离婚了,也就没太多说什么我听那口气,是打算和你哥没完,没准想找人收拾他呢,而且,人家都能打听到我在北京的电话哎,肯定是没少下功夫,你自己想,底下会发生什么好了,我也就说到这儿,你们赶紧自己想办法处理!”

那边李红蓉静静地听着,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是答应了一句:“好的,我给他打电话,拜拜!”

嗯重庆的女的,想必菜做的不错,红焖牛肉,魏小河冷笑了起来,你看,所有的线都连上了,可惜谁喜欢日常生活中当个大侦探呢罢了吧!

这就是和李立冬最后的一点联系了,魏小河想,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干了。

今年过春节,魏小河无论如何不想回老家过了,她可经不住亲戚朋友们用那么多意味深长眼神,同情怜悯的眼神来回来去地瞅,每个人还都用上了平时难得用上的那种低低的温柔的话语来安慰她,尤其女的亲戚,年纪大一点的,一聊天就千回百转地,转八个圈又转到她身上:哎呀,小河呀!怎么说你好呢真可怜呀,三十多岁了,连孩子都没有,还离婚了,一个女人孤身漂泊在北京,啧啧!对了我认识一个去年死了老婆的中学老师,四十多岁,孩子都上大学了,工资很高的,长得----嗨,男的挑什么长相嘛,实惠就好呗,再者说了,你这个年龄,也不能挑什么了,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呀,我婆婆跟他住对门-----

魏小河只好哭笑不得地应对一番:“哦,谢谢阿姨了,我在北京腐乳公司还有工作,没打算回来,介绍对象这事儿呀,回头再说吧!”

“哎唷,小河,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女的,还弄什么事业不事业的,从小看你也不是个特精明的,哪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嘛!哎唷,对一个女人来说,总归是干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你说是吧给你介绍的那个人真的很不错,会做家务,很会照顾人的,你在北京一个人回到家里冷冷清清的,这是干什么呢何必呢哟,别走呀!哎呦,还不爱理我了,算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的姐姐,你家小河呀,看样子你是一点都管不了了,外面待得心都野掉了,啧啧啧迟早呀-----”

最让她无法容忍的,是自己父母看着她也唉声叹气,就差直说,家门不幸呀!给全家人脸上抹黑呀!怎么办呢这她回去过个年一家子愁云惨雾的,这还过个什么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