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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飘爱情 第十章 给我一个小小的家蜗牛的家(3)

八月的一天,魏小河下了班之后,从公司门口费劲巴拉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到了大兴黄村公园公交车站。她跟在几个乘客的后面,下了410路公交车,一个人顺着人行道,慢慢地往自己租住的小区晃去,今儿天气闷热闷热的,知了在头顶扯着嗓子喊:叽叽-----了----每个人皮肤的表层都是黏黏腻腻的一层汗,湿哒哒的,老是干不了。

路边的蔷薇花和紫薇花都开得疲惫至极,叶子和花瓣上蒙着一层灰尘,颜色也如天色黯淡下来,旧旧的紫、红、白,像陈年的花布-----感觉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灰灰暗暗的天色,灰扑扑的四四方方老住宅楼,坐在路边光着膀子扇着大蒲扇的老头子,一匹脏脏的棕色马吃着地下摔烂的半个西瓜,马的身后是一车又大又圆的大兴庞各庄大西瓜,卖瓜的农民坐在车厢边边上,脸上盖着个破草帽,靠在西瓜堆上半睡不睡的,车尾处挂着一块马粪纸箱壳,纸壳上歪歪扭扭地用毛笔写着:正宗庞各庄西瓜六毛钱一斤!

人行道上,一棵棵纹丝不动的大槐树,没人路过时就显得有点阴森,树下一条丝一条丝吊着些蠕动着的吊死鬼,偶尔有人从树下过,吊死鬼就会粘在人的衣服上头发上,一条细细的虫子痒痒地在头上在背后爬,就能足以让魏小河这种怕肉虫子的女孩子,哇哇哇大叫着跳得老高,喊着救命救命地飞跑起来。

魏小河没精打采地躲着吊死鬼大槐树,溜着墙根走着,心里琢磨,晚上自己吃点什么呢这么老热的天,有39度了吧真是什么都懒得弄,吃什么呀!自己住的六楼只能比这儿更热,家里只买了一个小小的塑料电风扇,开起来风不太大,噪音却很大。自己每天下了班回到家感觉也是挺累的,随随便便吃点东西冲个澡倒头就能睡着,就是每天早上一醒过来,总发现自己醒在了一汪水里,席子都被自己的汗浸的湿透了。

她走到了一栋居民楼的下面,脏死了,墙根底下散落了一些垃圾,废纸、西瓜皮、小食品包装袋,烂菜叶子-----有几只苍蝇蚊子嗡嗡嗡地绕着飞来飞去,魏小河嫌恶地往外拐了一点,捡干净的地方惦着脚往前蹦,一蹦一蹦,哎!这是个什么东西!花花绿绿的,一小团还会动弹!她猛的一收脚,自己差点一个趔趄趴地上去,等站稳了脚跟,低头定睛一看,哟!心中一喜,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虎皮鹦鹉,蜷成一个婴儿的小拳头那么大点,哆哆嗦嗦地打着抖,嘴里发出微弱地唧唧唧的声音。

魏小河嘴里“啊!”地叫了一声,蹲了下来,伸手把那只可怜巴巴的小鹦鹉,捧了起来,喔,才这么一点点大,小小的圆眼睛半闭不闭的,小黄咀漫无无目的地啄了啄魏小河的手指,热乎乎的小身体发着抖,有点黯淡了的彩色羽毛微微奓着。

魏小河捧着小鹦鹉,东张西望四处乱看,心里想道:咦,这只小鹦鹉是从哪里来的呢突然听见脑后有唧唧啾啾的鸟叫声,回头一看,居民楼二楼的一个窗台上,放着一个方形的大铁笼子,里面有好多只虎皮鹦鹉挤挤挨挨地在里面,费力的挪动着身子,喝水,吃食,偶尔扑腾一下翅膀。嗯,知道了,可能是这只小鹦鹉太小了,从栅栏缝里被挤掉下来了,哦,真可怜!魏小河又抬头研究了一下,那家的窗台,觉得那户人家应该是卖鸟的,这么多的小鸟,养得马马虎虎漫不经心的样子,明显养的毫无爱意。

魏小河捧着这只小鹦鹉,心里竟然涌出了几分欣喜,自己从来还没养过小鸟呢!自己一天的这么孤单,养一只鸟儿也好!也算是个小伙伴。自己记得,好像,六楼的阳台上房东给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铁丝鸟笼,正好给它住。啊,真好!魏小河把小鸟捧得高一点,几乎碰到自己的鼻子尖了,细细端详着,喔,好可爱又好可怜呀!她微笑着小声小气地对小鹦鹉说道:“小鸟,我们做好朋友吧!”小鹦鹉不说话,依旧哆嗦着,只是用尖嘴蹭了蹭魏小河的手心。

魏小河几乎有点雀跃地,连跑带跳地上了六楼,一进门,鞋都没换就直跑到阳台上,在废纸盒子里找呀找的,啊,找到了!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细铁丝编的小小的鸟笼,简直量身定做呀。魏小河打开鸟笼的小门,把手里的小鹦鹉小心地放了进去,小鹦鹉头都没抬,站在笼子中央,继续低着头打着哆嗦,像一个小小的风中的绿色绒球花。

魏小河蹲在地上,有点发愁地看着它,嘴里嘀咕着:“小鸟!你怎么了啊,对了,你要不要喝点水我去给你接点水喝啊!”

魏小河跑去厨房用一个小瓶盖接了一点点水,放进了鸟笼子里,看小鹦鹉没啥反应,又把瓶盖往小鹦鹉身边推了推,“小鸟,你喝点水啊,天这么热!嗯,对了,你是不是饿了我去-----呃-----”魏小河站起身,环顾四周,有什么可以给它吃的呢它那么小,大米粒儿可能都吃不下去吧!嗯,应该能吃小米,家里可从来没买过小米呢!她又蹲了下来,柔声细语地对小鹦鹉说道:“小鸟,我去给你买点小米吃好不好我现在就去!你在这儿乖乖等着我啊!”

魏小河从包里掏出钥匙,摸出几张零钱,拔腿就跑,一阵风似的跑下了六楼。

一出小区大门,就是个简易的菜市场,卖水果蔬菜的,卖熟食的,卖豆制品的,卖粮油的,还有一家,一到下午四五点就用三轮车驮着几个白色铁皮罐卖当天的新鲜牛奶。

魏小河在卖粮食的摊子前停住了,她东看西看的,在一排粮食口袋前蹲了下去,伸手去一个大麻袋里抓了一把来看,对,就是这个,小米!自己从小在家就没怎么吃过小米,南方不产这个,来北京倒是在公司喝过几次小米粥,还是着实不太喜欢这种口感,老觉得有点拉嗓子。那,就只买一点点给小鸟吃,买多少呢半斤一斤太少了吧人家卖吗魏小河蹲在那里有点为难,摊主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不说话,看着她,她犹犹豫豫地抬起头去问:“我养了一只小鸟,想买一点点小米,就一点,行吗”

摊主没有答话,从身后拽了一个小塑料袋,在魏小河面前的大麻袋里抓了一把小米,也没称,就递给了她。魏小河接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多少钱”

摊主笑了笑,对她挥了挥手。魏小河把那一小袋小米攥在手里,也笑了起来,对里面那个黑黑土土的摊主点了点头:“谢谢啊!”转头又往小区大门口跑去,跑到一半,突然想起,应该给自己也买点吃的,自己也有点饿呢!于是在一家水果摊前刹住了脚,买个西瓜这几天西瓜好像已经不是太好了,上次买了一个一开都瘘了。油桃算了,自己不怎么太爱吃!葡萄她眼睛停在一筐有着磨砂玻璃珠质感的深紫色玫瑰香葡萄上,这看起来不错哎!

老板娘马上走过来招呼道:“小姑娘!来点玫瑰香葡萄天津茶淀运过来的,又香又甜,你揪一个尝尝,不甜不要钱。”魏小河从最上面的一串葡萄里随便摘了一个,用手剥了皮,放进嘴里,唔,别说,香得挺正宗,也甜,她心生感慨,这种葡萄味道真是独具一格呀,在老家从来没吃过类似的。她拎起最上面那串沉甸甸的葡萄:“老板娘,就来这串了!约一下!”

魏小河到了家,那一串玫瑰香葡萄先找了个菜盆放满了自来水泡上,然后跑去阳台上,轻轻撒了一点小米在笼子里,小鹦鹉还是保持那个小拳头的姿态,蜷着,一点也没动弹,魏小河担忧地看着它,它仍然只是微微颤动着翅膀和小小脚爪。

魏小河半靠在一个灰紫色的旧沙发床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一边吃着一大碗洗得干干净净的玫瑰香葡萄。吃几粒葡萄,就会去阳台上看上一眼,它怎么还那样呀!不吃不喝的!怎么了嘛!也许认生也许------啊,可能晚上没人没声音了它才会放松点嗯,有可能,以前小时候自己喂的猫咪一开始就是这样,白天就躲在床底下,怎么叫都不出来,晚上就出来溜达,找东西吃。对!那,我就关灯睡觉了!真是可怜的小东西!

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魏小河心里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似的,她想着,什么事情来着啊!想起来了!她穿着小花睡裙趿拉着拖鞋,噼里啪啦地跑到了阳台上,看了一眼,人就呆住了,那只小鹦鹉直挺挺地躺在鸟笼子中央,小爪子蜷缩着,仰面朝天。瓶盖被打翻了,瓶盖里的那一点点水把撒在地上的小米浸湿了几粒。

魏小河把笼子拎了起来,放在窗台上,去屋里找了一把笤帚来扫地,扫了几下,歪过头,用肩膀蹭了蹭眼睛旁边的眼泪。

她这时候,突然想起,那个卖小米的农民,只给自己抓了那么一小把米,好像知道自己喂不长似的。这就是命运吧一只鸟也有自己的命运。和自己也只有这十个小时的缘分。

她又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眼泪,嘴里喃喃的说道:嗯,小鸟,等一会儿,我要去后面的小山坡上把你给埋起来,我会埋得深一点,不让你被那些个流浪猫呀流浪狗呀什么的刨出来吃掉了。小山坡风景不错的,有树有花的,你会喜欢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