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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留学生 第四十一节 遗风旧节世俗中

从北方扫过的寒流促成了这个月以来风云变化的天气,窗外草地上寸许的积雪让学生们都穿上了冬衣,又要回到肄业局,再加上史锦镛事件的余波未过,因此杨彦昌很自觉的套上了长衫。

紫色长衫里上半身他罩着的是一件毛衣,这是诺索布太太前段时间在照顾老祖母时抽空亲手为他织成的,自己这件是灰白色,而詹天佑那件是黑白相交的条纹,毛衣很暖和,穿上去也很舒服。

而下半身却是条加厚的白色休闲裤,和海伦服饰出品的其他产品不同,这一件是伊丽莎白亲手缝制的,款式和外形都是最新颖的样式,独特的风格,这是莉兹为了搭配杨彦昌的那些长衫而亲自设计的,在这个世上绝对的独一无二。

踱步到衣柜旁那面巨大的试衣镜前,前后走动几步,除了脚上那双结实的黑色皮靴影响了他的形象之外,乍一就好似画卷中走出的贵公子。

“嘿,花花公子。接着!”

几步外坐在床上抱着自己那杆大宝贝戏的乔纳森皱皱眉头,忽然从桌子上拿起一件物事扔了过去,杨彦昌顺手接住,赫然是一把折扇,“唰”。

“完美!”镜子中的杨某人嘴角带笑,怎么怎么风(和)骚。

接着折扇一收,左脚上前半步,拱手弯腰,“这位先生,小生这厢有礼了。”

乔纳森愣着一张脸,张了张嘴,旋即大煞风景道:“你说什么?”

一片气氛顿时烟消云散,杨彦昌收回自己摆的姿势,撇撇嘴,“向你问好而已。”

乔纳森“哦”了一声,咂咂嘴,却见他说道“你说为什么我穿这些衣服没有你这样的韵味呢?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很神秘的东方气息,与众不同的艺术感官。”

杨彦昌咧嘴一笑,“很简单,因为你不是中国人。”

说完,他拿起衣架上的黑色毛呢大衣披上,顺手戴上那顶宽沿圆顶羊绒帽,脖子上再围着一条白围巾,若是把长衫换成衬衣,这一刻镜子里映出的身影分明就是上海滩的许文强。

“这不公平!为什么你穿着我们的衣服一样这么好呢?”乔纳森大呼小叫道。

杨彦昌轻轻一笑,前几天他刚刚量过身高,六十九英寸的高度,搁到后世就是75厘米,虽然在五大三粗的欧美人面前他并不突出,但在亚洲人面前已经是高个子了,最关键的是今年他还不到岁,按着理论来说,某人上辈子憧憬了三十多年奔向一米八的愿望这辈子很有可能达成!而且因为这两年他时常会抽出时间练习张开达交给他的几手功夫,倒是胜在身材匀称,如此一来他穿起笔直的西服怎么会难的了?

杨彦昌没有理会身后耍宝的舍友,摆摆手,提起门口放的那只装了两套冬季里衣的行李箱,就准备出发了,打开门的一刹那间顺着吹进宿舍的一股冷风,门口两个正准备敲门的身影立时顿住了。

杨彦昌皱皱眉头,他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其中之一正是几个月前,在山房高中的毕业测评中以二十一分之差排名在自己身后的应届毕业生,亚伦·里根!这位有着棕色短卷发,表面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绅士当时在领奖台上瞥着自己的眼光可不算友好,更何况,那一声“黄皮杂种”的账,他杨某人可还没有清算呢!

而里根身边的那位穿着严肃的黑色西服,一条深色花纹领带,外罩长袍,眼睛狭长里边充满了审视的意味打量着杨彦昌,在扫过杨彦昌脑袋上那顶帽子的时候,这个年轻男子的嘴角不由带上一抹微笑。

“你就是杨彦昌吧?今年新生?我是你的学长,弗兰克·欧文,二年级!”眼前的家伙瞥了眼杨彦昌手里的箱子,他接着说道:“之前,我常常听人说你经常不在学校,如今来你又要出去了。怎么有什么事嘛?”

听着这话,杨彦昌脑子里下意识回忆了开学的这段日子:九月,刚刚开学一个星期,就轮到自己去肄业局学习十五天,十月,一整月史锦镛的事情又把他们拉到肄业局,前前后后又耽搁了不少日子,而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他也是迫不及待的往纽约跑,或者就是去斯特恩或者杭毅家,这么一算,貌似开学以来至少有一般的时间自己都不在学校?呃,杨彦昌不禁红了脸…

可惜欧文并没有给他太多联想的机会,这个面容刻薄的男子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右手接着说道:“认识一下,在这座学校,我们喜欢称呼自己为阿雷奥帕古斯法庭的一员,当然,你也可以这么叫我,但是我更喜欢你能够称呼我为侍从官2。还有,今天或许你走不了了,我想我们得有一些其他事情要做。”

弗拉克·欧文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杨彦昌眉头不禁挑了挑,阿雷奥帕古斯法庭的一员?这些家伙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瞬间,他已然明白过来,这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花花公子,你不是急着赶火车吗?怎么还不走,门口是谁?”乔纳森的声音传过来,杨彦昌还没回答,只听面前的欧文忽然开口了,“新生杨彦昌,回答我,耶鲁新生条例第五条是什么?”

他的声音洪亮,和着他志得意满神气十足的样子,杨彦昌竟感到似乎这间宿舍都在他的威压下震颤了几下。

杨彦昌一愣,帽檐的阴影下他忽然反应过来,“是帽子!”

谁也不会想到,十九世纪坑爹的耶鲁学院竟然给入学新生规定了一长串的规矩,比如:条例一:高年级学生有责任将学校的规章制度、风俗习惯教给新生,出于此目的,他们有权命令整个新生班级或其中任何一位成员在自己指定的时间和地点为了接受指导或训诫的目的而出现……

条例三:在校长或教授办公室前的院子前,或者在距离校长本人十杆(约50米)、距离教授八杆、距离辅导教师五杆以内的范围内,新生以及其他的大学生必需摘下、也不允许戴帽子(暴风雨天气除外)……

条例五:新生不得身着长袍,不得手持拐杖行走,不得衣着不整或不戴帽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之外;每次新生向高年级学生说话或有高年级学生向其说话时,新生应该摘下帽子,直到对方示意其可以戴上帽子。未经邀请,新生不得与高年级学生玩乐;他也不允许对他们表现出任何亲密的举措,即使在学习时间!……

再加上这个二年级家伙,很不幸,杨彦昌刚刚触犯了第五条条例,更不幸的是,这个二年级学生竟是个被无数新生咒骂的阿雷奥帕古斯!那些为了整治一年级新生甚至分工明确合理的神经病!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背后一阵巨力他整个人就被退到一边去了,接着他就见自己的舍友乔纳森正举着他拿杆大宝贝直直的对着门口的欧文。

“是你,就是你这个小子!”乔纳森大喊着,从杨彦昌的角度只能见他的小半张脸满是愤怒。

“一个月前就是你敲响了我的宿舍门,你和你的帮凶把我闷在被子里,把烟草点燃熏我,还用棒子砸了我的头!该死的,你们这些野蛮人怎能如此无礼?因为你们,从那天开始我就天天抱着自己的猎枪睡觉!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

黑洞洞的枪筒直直面对着自己,着乔纳森紧缩的眼睛,欧文苍白了脸,咽了口唾沫,脑子里不禁想起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该死的,这个蠢猪一定会开枪的!可是哪个新生没有面对过那种戏弄?何况我们只来过这里一次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放下你的枪!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谁?”里根面如土色,不过好歹正对着枪筒的不是他,哆哆嗦嗦间一句完整的话他倒也说了出来。

“乔尼(乔纳森昵称),你什么时候被他们打的?我怎么不知道?”杨彦昌蹙紧了眉头,询问道,心里却有些释怀,难怪这段日子无良舍友总是擦拭着自己的猎枪,而且除了上课几乎从不离手!不过他对于枪口上那两个倒霉鬼显然没有什么关心。

“差不多一个月前,那天晚上你去了哈特福德!这些狗杂种敲响了门,响声很大,我睡得正熟,还以为是你呢,还有些纳闷你怎么那么晚回来而且怎么自己不开门,却没想到刚刚开门就被两个胖子放倒了,接着就有人抓起我的头发,抬起我的头,我的清楚,就是这个畜生!之后你也就知道了,这些高年级的小瘪三还能干出什么好事?至于告诉你?你以为这是什么荣誉吗?”乔纳森说道痛处,又把枪管往前戳了戳。

“今天你竟然还敢踏入我的宿舍?还想要带走我的舍友?校规条例是让我们尊重绅士的,可不是你这种人!”

乔纳森咄咄逼人的说道。

紧跟着,他向杨彦昌,却换了口气,“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先走吧!今天我倒要他要怎么留下你!”

ps:9世纪中期,一些大二学生自发地承担起了约束新生的任务,这些人称自己为“阿雷奥帕古斯法庭”,而且在年鉴中公开将自己的箴言定为“anes”(意思是“新生畏惧我们”)。

2法庭的官员包括两名“审判官”,三名“起诉官”,四名“侍从官”和四名“执法官”。这个法庭会召开审判会,判处新生接受适当程度的修理。

话说,这倒是个带种的鬼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