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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留学生 第二十一节 一门三恶魔

第二天清早,五点多,天刚亮就有杂役带着小锣进宿舍了。

起床洗漱自不多说,汉文教习带着大家伙到厅堂里对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拜过,开始背诵《圣谕广训》。

“敦孝悌以重人伦,笃宗族以昭雍穆。和乡党以息争讼,重农桑以足衣食…”杨彦昌夹在这么一群深情严肃到极致的学生间也声情并茂的背诵着,记忆里这十六句小段可是跟着《三字经》一起学开的,声音抑扬顿挫,别人来确实认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年中学时代的老师最喜欢让学生读课文,这调皮小子却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把文章读的好似唱戏一般,这在当时可算一绝。

吃罢早饭,差不多刚到七点,一群人再进昨儿的教室,课程早已安排好了,今天清早就上英文课。

“你!”

“嗯?”指指自己。

“嗯。”教室前头一个中年人说道,“你先把这二十六个字母念一遍。”

“是,先生。”杨彦昌站起身来。

上课才十多分钟,趴在桌子上已然百无聊奈的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a,b,c,d…”

“嗯,不错,以前学过是吧?但有几个地方还要注意下。嗯,r音发的不错。”点点头,杨彦昌会意的坐下。

“待会下课把这些字母各写三十遍,上课的时候记着背挺直,小孩子就要有精气神!”屁股还没挨到凳子,那先生又加句话,转身就在黑板上写写画画,顿时他的脸色就精彩了。

“你不是学过么?”循着声音,一脸苦相的杨彦昌就见梁敦彦悄悄把头转回来对他小声说着,“一张嘲讽脸。”

杨彦昌还没回嘴就有人给了梁敦彦一个下马威。

“你,就是你,说话那个,课后默写五十遍。”稍显稚嫩的声音毫不留情。

“嘿嘿。”前排最早来的那几个学生窃窃低笑,而当跟他们同排的一个学生扫过一眼,竟都息了声响。

“曾笃恭?”昨儿晚饭的时候杨彦昌一伙人就互相介绍了姓名,当时轮到曾笃恭的时候就有人说他是英文教习的儿子,还说“万万不可得罪。”

这竟然不是句玩笑话?

一直没有回头的曾兰生写完了几个新单词,转过头“待会下课,默五十遍的也别忘了。”再对着儿子点点头,“好了,继续这里。”手上的戒尺敲敲黑板,教室里真真万籁俱静。

杨彦昌的真切,跟他一起的幼童们都吸了口气,而刚张张嘴估摸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梁敦彦登时哑了火,悻悻然瞄了曾笃恭一眼,继续做起好学生。

“啧啧,谁能知道昨晚着还有些腼腆的小子竟是这么一头笑面虎,人不可貌相啊。”心底叨咕两句,前边曾兰生的眼睛又过来,急急忙抬头挺胸,手放背后,盯起黑板,双目“囧囧”有神。

曾兰生把二十多个字母都教大家读了,伙着儿子就开始一个一个抽着查,等到下课的时候杨彦昌跟梁敦彦俩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而他们身边十一二个娃娃,仍然苦着脸“a,b,c,d,e…”

“n,n”…“记住喽,是用鼻子发音。”“是,先生。”

“唔,真是麻烦,好歹算是写完了。”杨彦昌在餐厅和詹天佑他们坐在一起,“就是手上又挨了三下。”

“梁敦彦呢?”

“嘿嘿,他当然还在那受罪,而且先生那样子,他这样课上说话的惩罚恐怕会更重些。”

“那会不会很疼?”小不点潘铭钟怯怯的问道。

“也就那样,不怎么疼。”杨彦昌说道,“谁没挨过板子?”

“哦,那,那我们是不是给阿彦哥留点菜?”潘铭钟继续问道,比他大半年的容尚谦了他一眼,更使劲儿的扒拉着桌上的菜,嘴里含糊不清“是他在找茬,阿昌哥又没惹他!”

“就是。他那就是活该。”一旁的谭耀勋附和道。

“放心啦,厨房里肯定做的有,咱们好几十号人呢。”詹天佑说着。

“嗯,就是这样,而且容大人他们都在瞅着。”杨彦昌绕过詹天佑摸了摸潘铭钟的脑袋,他感觉这小半个光头摸起来感觉跟徐胖子的截然不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哦。”小家伙点点头,但杨彦昌心里却想着“不过,要是过了吃饭的时间那可就怪不得哥了。”

下午接着教汉学,其实很多内容大家在家的时候都是学过的,毕竟就算再缺人,容闳也不会招个什么也没学过的来。

晚上八点,昨晚那个老头准时出现,接着给大家伙讲历史。

“昨晚咱们说完了康熙爷驾着红衣大炮收复台湾,又说到噶尔丹借口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杀其弟,宣布起兵复仇,嗯,今个儿就接着说!”老头子顿顿,“咳,咳”两声,再咂口茶。

“啪”戒尺在桌子上一拍,几个神游的娃娃激灵一下,开讲了!

“话说那葛尔丹被罗刹鬼子们撺掇着引兵三万,对外诈称十万,渡过乌札河,扬言要请罗刹鬼兵助阵,会攻喀尔喀,但康熙爷从容不迫,这都小阵仗了,他老人家压根儿就瞧不起这小小的三万贼军…”

不知道是不是容闳他们从哪请的说书先生?这老头站在桌子前边,讲的声嘶力竭,手舞足蹈,不时把那戒尺拿起在桌子上拍的“啪啪”作响,把这历史讲的倒也趣味十足,当然要是少点神话色彩就更实际些。

一个小时后,老头子终于讲到“一代奸贼噶尔丹”就要死了的时候,忽然再来句“要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晚分解。”拍拍屁股,跟昨晚一样,走了。

着实让一干被吸引住的娃娃郁闷。“额,好戏刚要出台,怎么就完了,这老头是不是故意的?”

想当年做为陈道明的铁杆粉丝,那首“我真的好像再活五百年”老杨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最后百度,那位在电视上很有些悲剧的噶尔丹其实死于“马上风”!

额,也就是撸友们最怕的那“停车‘坐’爱枫林晚”过度而猝死,好了,“樯橹灰飞烟灭”之后,少儿自觉绕道。

一众娃娃,继续带着满心的不愿意回房睡觉。

在床上一伙人还在讨论着噶尔丹最后会怎么样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还记挂那些呢!明天估计又是曽溥来教洋文,你们自求多福吧!”

“曹吉福,曽溥是谁啊?”

“哎,曽溥也是曾先生的儿子,曾笃恭的兄长,他也是咱们的洋文先生。”一旁的石锦堂接口道,颇有些沮丧。

“他们父子三个都是教习。”钱文魁总结道,“曽溥比他弟弟更凶,你们就等着吧。”

“啊?”几个今天被曾笃恭抓住小辫子的孩子惊叫道。

“咱们也躲不过。”也是早到生一员的曹吉福说了句实在话。

“唉…”一阵叹息声想起。

“魔鬼!撒旦!”这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杨彦昌一听就知道这是谁,“除了饿肚子的梁敦彦不会再有别人了。”

“嗯,对啊,我在香港的红毛学校里那些洋人就说地狱里最可怕的魔王就是撒旦了,曾先生就跟撒旦一样可怕。”一个孩子附和着。

“不,他们一家都是魔鬼,当爹的是撒旦,两个儿子也是魔鬼。”还是梁敦彦。

“啧啧,一门三恶魔。”不知哪个嘀咕着。

“阿昌哥,我有点怕,你说,那个曽溥会不会打人?今天曾先生把阿彦哥的手都打肿了。”旁边的潘铭钟低声说着。

“不会,阿钟学的那么好,那么快,他又不是疯子怎么会随便打人?”

“哦,但,但我还是有些怕。”

“谁打你,我打他。所以,孩子,你还是洗洗睡吧!”杨彦昌语重心长的说道。

“哦,但是,阿昌哥,我们早都洗过了啊。”

“…”

屋里慢慢静下来,肄业局的一天就悄悄地过去了。感激涕零,兄弟拜谢,请诸位支持三言的朋友们理解下,俺还回复不了,只能在文末说声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