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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囊妙手,王爷请自重 第86章 议政殿辩论

一路将萧越送出府衙,冯京才转头问自己的师爷,“这么晚了,宫里能出什么事呢”

问完冯京又自失一笑,“我也是魔怔了,你才来邺都不久,哪里知道这些。”

柳证道垂着头,十分恭敬的模样。跟在冯京身后回了府衙,然后才意味深长的看了皇宫方向一眼。

宫里的确是出了大事。

萧越策马狂奔,宫门前已经聚拢了不少高官,文官武官都有,一见面都打听消息。

见萧越下马,不少官员迎上来,“王爷您来了。”

萧越一一见礼,下巴往宫里抬了抬,“听说四弟回宫了,还首告副将陈远章乃西夷『奸』细,诸位大人也是为此入宫的”

“是啊,四殿下本应该在前线战场,谁知道竟然没有军令就回了邺都,还将副将陈将军告了,陛下龙颜大怒,正生气呢。”

“这陈将军可是从龙功臣,若说他是『奸』细……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信。

不只是这个官员,很多官员都不信。

萧越点点头,没接话,其实不只是这些官员不信,就连父皇也不信,不然也不会龙颜大怒,让萧毅在殿外跪着自省了。

这是忠勇伯齐恒走过来,忠勇伯府本就是扶持越王的,一贯与越王府走得近,当着众人的面也不避讳。

齐恒向越王见礼后,悄声问道:“以王爷之见,陛下此番龙颜大怒,四殿下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萧越一笑,仍旧是温和如玉的模样,“父皇最近为西边战『乱』烦忧,夜间睡眠尤其不好,我这四弟什么时候来找父皇不好,非要趁夜入宫,父皇被扰了觉心里本就不爽快呢。禀报的又是这样的消息,父皇不会信的,再想翻身,就难了。”

除了萧越,萧匀、萧平和萧宁也赶了来,一同入宫。

萧匀皱着眉头,睡眼惺忪,咕哝道:“四弟也是的,这个时辰来禀报父皇这种事,不是找骂吗,害得我们也没有觉睡。”

萧平鼻似鹰勾,眼神阴鸷,“当真是扰人清梦,也难怪父皇发那么大脾气。”

萧越一贯仁厚,这时候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萧宁年纪最小,只是『摸』着鼻子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大邺的几个皇子平素都是兄友弟恭,但是对彼此并不十分了解,可是在此刻,几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萧毅太蠢,没有选对时间,也没有选对事情。这样做,反而会失了父皇欢心。

众人越走越近,萧毅跪在议政殿门口的身影越发清晰,众人各怀心思,但是面上滴水不漏,都如没看见一般走进议政殿里。

邺帝高坐宝座,『揉』捏着额角,面『色』阴沉。

众臣见了,都收敛心神下跪行礼。

邺帝久久之后叹了口气,然后抬手让众人平身。

在此的都是军机重臣,一国首辅,还有皇子。邺帝看着他们,沉声道:“老四忽然递牌子入宫,禀报前线战况失利,雁门之战、松阳之战之所以输,乃是因为副将陈远章乃西夷『奸』细,故意为之。但是他又拿不出具体证据,这一点,你们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历史证明,世上最可怕的罪名就是莫须有啊,可是四殿下这意思,不就是陈远章有莫须有的罪名吗

首辅大臣胡盛华先站出来,“陛下,陈将军乃是从龙功臣,偌大功勋,却退隐家乡,现在出战,乃是他为国尽忠。战场失利固然于国有损,但是因为他失败两战就断定他是『奸』细,未免也太武断了,这不是寒了我大邺武将的心吗这会让人误以为陛下容不下败仗啊。”

其实邺帝心里的确是容不下败仗的,输一场输两场,可能输的就是一州一城之地啊,但是这种心里话不能对外讲,免得寒了臣子的心。“胡首辅所言有理,朕也是这么想的,总不能因为人输了两场,就说人家是『奸』细。”

邺帝目带深思,看着殿外,似乎要穿透殿门看到那个跪得笔直的身影,“可是老四就是认定了陈远章是『奸』细,这实在是让朕觉得奇怪。”

萧匀忽然越众而出,拱手道:“父皇,这事儿八成了老四不满陈将军建议谢将军让他去征粮呢,您也知道,老四是皇子,虽然说自请上战场,但是几位将军不一定有多担心呢,若有闪失岂不是他们保护不力的罪过所以才让老四去征粮,好在远离战场,没有生命危险。当然,也没有军功可立。”

萧匀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听得懂,就是说萧毅对陈远章建议他去征粮不满,因为断了他立军功的机会嘛,这才怀恨在心,陈远章刚败了两次,就来告他是『奸』细了。

邺帝沉沉盯着萧匀,久久未语。

萧匀被盯得有点慌,以为自己有哪句话说错了,回忆了一下,实在没有疏漏啊,就连理由都十分正当。可是上首父皇的目光实在太狠,他又支支吾吾道:“父皇您想,陈将军先前是赢了一仗的。”

邺帝闻言,嘴唇颤动了一下。最后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是一点点勾起的笑意,缓缓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听了这话,萧匀才放松了些,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匀王党羽的大臣不由掩面叹息,有些绝望,不知道这时候换个主子扶持还来不来得及。

萧匀自是不懂,萧越却门儿清,父皇都是靠军报才能了解前线动向,可是他这个大哥都查到了,查到了就算了,还大喇喇当着父皇的面拿这些偷偷查到的消息当证据,这落在多疑的父皇眼里,就是觊觎大位的证据。妄图『插』手军政,和前段时间染指父皇的御医同样严重。

更何况,萧毅再不好也是他们的兄弟,哪有一味偏帮没血缘的大臣,不帮自己兄弟的道理。父皇难免会怀疑他们联手欺负这个四弟。

邺帝的确是这么想的,萧毅不听军令就回了邺都,毫无切实证据就告陈远章是『奸』细,这固然是不对的,但是他出发点是好的,他是为了大邺的江山。比这个一味打压自己兄弟的儿子要好。

如此一想,心里的火气竟平息了许多,对苏培安道:“让他进来,当着这些重臣,把他的证据说一遍。”

萧平和萧越不由扼腕,都怪老大这个猪队友,反而让父皇熄火了。

萧毅跪了许久,膝盖酸疼,但是他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行走利落,颇有几分武将风姿。

几个皇子都不由看向他,他们同在书房上课,印象中这个老四并没有如此风姿,难道从军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才这么些天,就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儿臣参见父皇。”萧毅行礼道。

邺帝也看了他半晌,觉得不认识这个儿子一般,然后淡淡道:“这里都是朝廷栋梁,你便将你的猜测说一遍,看是否能说服他们。”

“是!”萧毅干脆的应了一声,然后道:“那我就先从近的说起吧,谢将军与陈副将是兵分两路,堵截西夷骑兵,不巧的是,谢将军没有遇上,陈副将遇上了。第一战是在灌江口,陈副将大获全胜。第二战,是雁门,诸位都知道,雁门有多险,可是在如此地势优势下,陈副将却败了,雁门之后的峭壁嶙峋,陈副将未派人把手,西夷军队竟从那里攀爬而入,直捣我军后方,导致我军腹背受敌,反受雁门地势之苦。”

“而第三战,就败得更为蹊跷,松阳地势开阔,是平原之地,四周无处可藏,只能拼主将的应变能力,以及将士的凶悍之气。陈副将带的那对兵,因为败过一次,对西夷心怀怨气,憋在心里想要报仇呢,所以初期我军一直是压着西夷打,而谢将军已经亲自领兵来援。可是就在谢将军即将到达之时,陈副将忽然下令撤兵。将士们杀气冲天,主将却要撤退,将士们只能听从军令,这一退倒是好,正好退在敌人的陷阱里,西夷反败为胜!”

萧毅声音清冷,带着几许愤慨,“父皇,这两场战事,难道败得还不够蹊跷吗我大邺将士原本可以大败敌军,却因陈副将而身死敌手!”

邺帝沉默,萧毅陈述的事其实与军报中禀报的差不多,不过军报没有点出陈远章的疑点。

胡盛华捋了捋胡须,问道“如果一切都如殿下所言,那为何派去军中的监军没有奏报。”

萧毅抬头看向胡盛华,“胡首辅,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工’,派去军中的监军都是文官出身,懂兵书军事吗”

这是大邺的陋习,或许说是各朝各代都有的陋习,未避免武官在外不受军令,皇帝都会派一个监军跟着,这个监军代表皇帝,拥有至高权力,有密奏之权。当今邺帝不重文轻武,但是官制沿袭前朝,相同阶品,默认文官比武官高半阶。而派去军中的监军,一般都是文官。

萧毅的话是大大得罪了文官,胡盛华轻哼一声,脸上已有薄怒。

武官不敢多言,但是心里是赞同的,他们在外打仗,最烦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监军指手画脚,若是不听,他还密奏陛下给自己吃排头。

萧匀见胡盛华脸『色』不好,心里不由暗笑,义正言辞指责道:“四弟这话就不对了,朝中诸事,多亏了文官治理。不然全靠那些只知道使力气的武夫吗”

此言一出,又有不少人扶额。

萧宁偷偷打量了一番,估计大哥阵营的官员恨不得让大哥从此闭嘴了。

就连胡盛华都抬头看了萧匀一眼,萧匀觉得莫名其妙,他竟然从胡首辅眼里看出了同情之意。

萧匀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算是得罪了所有武官。

邺帝咳嗽一声,喝令萧匀闭嘴,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太蠢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但是猜忌的心也放下了,大儿子心思太木,这种得罪全部武官的话都敢说,能有什么心机啊。也就是一些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手段,不值一提。

萧毅目光平视前方,倒没有因为萧匀的话而对其轻视半分,作为第一个封王的皇子,萧匀绝非蠢笨不堪之人,比如方才,他故意得罪了全部武官,却可以让父皇放心。只要不到军变的程度,要武将也没什么用,相比之下,这些德高望重的文官更有用。

皇宫里,没有绝对的蠢笨之人。

萧匀闭嘴了,萧毅就是众矢之的,不少文官出言讽刺。

“四殿下一直养在深宫,此番刚上战场,就有如此眼界,的确是比监军更懂军事。”

“下官听说四殿下应对北莽偷袭十分得心应手,殿下也许是胜了一次,便以为自己是常胜将军吧。”

“……”

在场的人都知道,北莽来偷袭的人不算多,这官员的话,是讽刺而已。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都是文官,什么历史典故张口就来,直把萧毅怼到了墙上。

邺帝眉心一皱,却也没有阻止,这里的都是重臣,方才老四的话也太过了些,他们心中有火也是正常的。

直到有个官员开口道:“殿下说雁门之战、松阳之战乃陈副将故意落败,只为给西夷可乘之机,那么依殿下所言,殿下为将,是否能胜呢”

萧毅没有沉默,一个字如截金断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