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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留学生 第十九节 从广东到上海

海上的日子,挥巻的是憧憬,云卷云舒,对于这些离家的孩子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除了离家的孤独唯一的念想就是未来。

杨彦昌靠在墙壁上,身边几个一般大的孩子在各自小小的床上的睡的正香,透着船舱上镶嵌的窗口向外着,外边静谧的黑暗,只有浪花冲击的声音,偶尔远处响起一声汽笛的长鸣,去往上海的航线是这个时代的东亚最繁忙的航线之一了。

前世作为一个从没有做过长途客船的北方汉子,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晕船,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噢,吐啊吐啊,你就习惯了。”他已经习惯了。

远处的天空渐渐变成了蓝色,浅蓝,越来越浅,周围仍然一片寂静,只有机器的声音,转眼间天边就出现了一片红霞,慢慢扩大了它的范围,周围更亮堂起来。

不一会太阳就露出了一小半,很红,却没有什么光亮,它吃力的向上爬着,一步一步努力,终于冲破了云霞,跳出了海面,颜色红的鲜明,忽然就亮的刺眼,杨彦昌眯了眯眼睛,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很靓,是不是?”

转过头,一个圆圆的脸蛋就充斥了眼眶。

“唔,是啊,真美。”

“我在家的时候经常的,不过不是从船上,也不是在海里,在江边的,不过从江河边的村落里蹦出来的太阳也很好。”

“是么?”

说完这话两个小子又都沉默了半晌,远处的太阳已经步入了云层,从那照射下来的光亮让一片海洋都明晃晃的,让人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海。

“彦昌,你说,上海学堂里的先生严不严?我们能过了考试去花旗国吗?”

“我不知道先生严厉不严厉,但我知道,天佑,你是肯定能去花旗国得,你是注定了的。”

圆脸小子愣了愣,“为什么注定了?”一脸不解。

“因为你是詹天佑啊。”杨彦昌笑眯眯的说道,心里嘀咕着“是啊,因为你是詹天佑,那个在我小学课本里的詹天佑。”

“那我呢?那我呢?”推开满脸疑问的詹天佑,一个瘦小的男孩爬到杨彦昌身边,急急问道。

“怎么不睡了?你也是,你也注定了。”

杨彦昌一回头,好家伙,一群子小屁孩竟都围在身边,他笑了笑,“我们大家都注定了!”

“切~”围着他的一伙人纷纷散开了,叠被子的叠被子,闲聊的闲聊,身边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

“我还以为你跟容大人闲聊的时候,知道了些秘密呢。”个子最高的男孩,居高临下的瞧着杨彦昌。

杨彦昌认得他,梁敦彦,今年5岁了,也是学过英文的,是容闳从香港中央书院招募的学生,顶顶骄傲的一个家伙,至于为什么对他态度这么差,“嗯,当某些优秀子弟被别人比过去的时候,嫉妒心常常会更重些!”

说明白点,好吧,“这小屁孩嫉妒容闳跟我多说了几句话。那也不能怪我啊,人想跟你们说说话,拉拉家常,一个个就板个小脸。”

“敦彦!”詹天佑拉拉梁敦彦的袖子。

&ntv,但我会告诉你么?纪录片上说明了,每年0个幼童赴美,我们一共才多少人?除了那个不知姓名被我抢走名额的小子,剩下的不都注定了麽?”

梁敦彦瞧着没趣转身就走开了。

“阿昌哥,别生气,其实阿彦哥是个不错的人呢!”

“是啊,彦昌,大家以后都是同窗,别闹别扭。”

同属三只小猫剩下俩,潘铭钟跟着詹天佑,一同安慰他。

“怎么会,我才没放心上。”杨彦昌撇撇嘴,“小屁孩无聊的抢风头思想罢了。”

接着,变个脸,很骚包的笑笑“将来他总会习惯老是被我镇压的。”

“嘿。小家伙们收拾好东西,船就要到了啊。”几天后的一个中午,跟着容闳绕了小半个中国的王安走进来说道,他就是容闳的随从之一,杨彦昌记得清楚他腰里藏着把小火枪。

“喔,终于到了。”

“要下船了啊。”

“…”

船舱里,一群孩子又兴奋起来。

同治十一年,三月二十八,立夏。西历72年5月5日,中午。

前后历经十日的海上生活,容闳终于回到了上海,身边却多了二十多个平均年龄也就2岁的幼童。

码头上早有人候着了,杨彦昌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他们会这天登陆,没有电话也没有电报,海上的轮船误时误点也是家常便饭,“或许他们派的人掐好了大致时间每天都有人候着。”

所有的行李都有人统一管理,而容闳下船的时候,就穿起了古老的官袍,刚下船就跟着一同样穿着蓝色袍子的人聊得火热。

“像两具僵尸。”这是杨彦昌的评价。

周围的一些百姓和他身边的小孩子们一样敬畏的着他们,都离得远远地。

“十九世纪的上海还真是新鲜。”杨彦昌跟着其他的孩子一样,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浦东还是片荒滩啊,也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外滩上那些欧洲风格的建筑上飘得还是外国人的旗帜啊,还是五星红旗的顺眼。”跟着人流,杨彦昌四下瞅着,小声念叨着。

直到都走到宽敞些的地儿了,容闳跟那个官员钻进了两顶轿子,幼童们跟着几个仆从杂役排着小队跟在后边,最前边举着官牌的兵牟开道,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出洋肄业局出发的时候,杨彦昌还在队伍里纠结着将来是不是把那串“糖葫芦”再给建起来,那塔顶上若是插根旗杆,飘上五星红旗是不是更气派?

上海开埠三十年,租界面积跟贸易额一样都是名列前茅的,不知道别人怎么这一支奇怪的队伍,但杨彦昌感到自己就是免费请一百多年前的上海同胞还有客居上海的国际“友”人们了一场免费的猴戏。

然而,这跟猴屁股媲美的脸在别人眼里明显是激动非常的表现。

山东路幼童出洋肄业局沪局门口,幼童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昂着头着大门台阶上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肄业局官员。

这位刘校长,不久前刚刚慷慨激昂的勉励了一番学子,目前正抚着胡子得意的着这二十多个新入学的娃娃,这些孩子的到来就好似及时雨一般填补了这学校的大片空白,当然,也让他在同僚面前少了几分尴尬。

眼光一排排的扫过去,当他见杨彦昌时,那比其他孩子更红的脸蛋就映入了他的眼睛,满意的点点头,“健康,精神,相貌端正,样子也听懂了我的话!非常不错!”

刘翰清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到别处去了,只是心里想着待会是不是问问容闳这孩子是谁?有前途的娃娃,自然就要大力栽培的嘛。

而我们的主角,正在立夏这天忽然就强烈很多的太阳下暴晒着,嘴里正碎碎念着这万恶的封建主义,万恶的旧社会,“你们坐在轿子里遮着脸,享受威风了,怎么就让我们抛头露面?而且还是老长的一段路!”这一刻,他万分想念当年学校那老旧的校车。